這是什麼鬼單位，什麼鬼效率！
楊不凡來到騰飛廠快五個月了，今天是最讓他覺得恨鐵不成鋼的一天。
過去，楊不凡抱著的都是能幹就幹能忍就忍，感覺忍受不了大不了老子拍拍屁股走人的心態。
但是今天，是楊不凡真真正正想要在騰飛這個廠子好好開始工作的第一天。
廠狗係統是主要原因，不服輸也是另外一個原因。
無論這個廠子差到什麼程度，楊不凡都相信自己能夠在這裏成長起來，哪怕是泥潭，是沼澤，也無法埋沒真正強大的人。
楊不凡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那個真正強大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有一件事情你無法接受，除了逃避和退縮，還可以選擇擊敗現實，改變現狀！”
楊不凡在心裏默默對自己這麼說道，感覺心中的憋悶終於少了很多，他離開悶熱的廠房，走到吸煙點，默默點燃了一根煙。
剛進吸煙點，就看到角落裏默默蹲著一個大哥，也在那裏吞雲吐霧，正是楊不凡的開機師傅陳大成。
看到楊不凡有些蔫，陳大成笑了一聲道：“不就是連班嘛，這車間哪個人沒連過班！咳咳，你的實習期是半年，現在都快五個月了，咳咳，再堅持堅持，以後轉回技術就能……咳咳，坐辦公室了。”
陳大成以為楊不凡心情低落還是因為班前會工作安排的事情，哪裏知道楊不凡愁的根本不是那個。
楊不凡苦笑了一聲：“師傅，根本不是那個事，連班我能接受，班前會我說的，也是我內心真實想法。我年輕，多在車間和工作現場曆練曆練，是好事。”
“那你耷拉個腦袋，愁什麼呢，咳咳。”
“我機器壞了。”
“因為這事煩？機器壞了，你腦子也跟著壞了？壞了就修唄，你一不賺產量工資，二不賺生產工時，壞就壞唄。”
事實的確如此，楊不凡的憂愁在車間所有人看來都是少年郎的為賦新詞強說愁，翻譯過來就是“真特麼矯情”。
楊不凡在心裏苦笑，要是你們也有廠狗係統，一個小時能賺三百塊錢，機器這個關鍵時候壞掉，你們能把耽誤事的人打斷腿。
“師傅，道理當然是這麼個道理了，不過我就是覺得咱們廠子這個狀態不對，人浮於事，效率低下，這樣廠子要能好才怪呢。”
陳大成有些詫異地看著楊不凡，但想到自己這個所謂徒弟大學生的身份隨即就釋然了，他深吸了一口煙道：“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咱就是個打工的，工廠效益好不好我一點也不關心，隻要能按時發工資養活一家老小，咳咳，那就行了。至於有些狗人，你敬而遠之，別搭理，跟狗人置氣，你還能咬他一口嗎？”
師徒兩個相視一笑，都知道對方說的狗人是誰，但又偏偏不說破。
“師傅，你最近生病了？怎麼咳嗽個不停，不行把煙戒了吧。”
“咳，老毛病了，加上最近感冒，渾身沒勁，不抽兩根這一宿難熬啊。”
楊不凡聽到這話，突然眼睛一亮。
自己真是傻了，擠六壞了，不是還有其他九台機器呢嘛，我過去幫忙幹點活不也算工作時間，三倍經驗照拿不誤嘛！
再說今天師傅這麼難受，自己幫忙幹點活很正常啊。
想到這裏，楊不凡直接把煙頭一扔道：“師傅，你歇歇，反正我機器也壞了，你的機器我來開！”
陳大成眼睛裏滿是欣慰，但還是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一點感冒而已，我自己能開。”
“不行，你趕緊休息一會，在桌子上趴一會，你好點了再來開機。”
“真不用！”
“師傅！你還把我當徒弟不！”
“哎呀不凡，我實際上哪敢把你當徒弟啊，你可是大學生，我能教你的就是開開機，開機誰不會啊！”
“怎麼的，要斷絕師徒關係了？”
“咳咳，這說的什麼話，上回你幫我弟弟連了個二十四小時班，就夠不好意思了。”
“說這個就是把我當外人了啊！行了，師傅，咱們趕緊回去！”
“這……行吧，你幫我開兩個小時，我睡一會醒了就替你，先說好，就兩個小時啊！”
“好！”
楊不凡臉上笑容滿滿，心裏也感覺好笑，見過蹭飯吃的，蹭煙抽的，還真沒見過蹭機器開的。
回到悶熱的車間，楊不凡和陳大成直奔擠出五號機台，陳大成和副手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在工位的桌子上趴下了。
他吃了點感冒藥，正是迷糊的時候，而且楊不凡是什麼開機水平他太清楚了，一點也不擔心，剛趴下沒一分鍾，就響起了呼嚕聲。
楊不凡笑著看陳大成睡著，心裏卻感覺有些酸澀。
車間這麼悶，還有不斷散熱的機器，再加上不斷轟鳴的聲音，普通人別說在這種環境下入睡了，就是讓他在這種環境下坐十二小時，都是一種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