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陳詞?”洛景梧終於再次開口。
“沒錯,不止一份。我父親生前留下的,還有一些人寫下的,他們不願意出麵為父親澄清,我能理解。”藍蝴蝶冷笑,“過去這麼多年,沒有人在意我父親是否清白,寧願錯殺一百對於統治者來說倒是清淨,為什麼不接受這樣的判定呢?”
洛景梧恍然,“你是......”
藍蝴蝶搖搖頭,“父母賜予我的名字,已經被那場大火燒死了。從那日被辛安格王子救走,我隻是藍蝴蝶。”
洛景梧低下頭翻過幾個飛鏢,細看上麵的文字:“為什麼,你......”
“知道你為帝國做事,依然告訴你這些?”藍蝴蝶輕歎一口氣,“因為從白天見到你那日,我便知道你是洛家的人,洛家不是藍鷹雇在民間的海盜,你們憑心行事,最重要的是不僅被王權所容,而且是貴族巴結的對象,說明如果你如果想幫我,勝算會比其他人大。”
“似乎你的推論有道理,但難以信服。”
藍蝴蝶點點頭,“好吧,我在環雲島獨孤家讀過很多關於你們兩家的記載。”
“你不會也燒了獨孤家的書房吧?”洛景梧隨便抬頭看了眼她,卻沒有錯過藍蝴蝶神色異樣的一瞬。洛景梧盯著她幾秒鍾,有些吃驚,再開口時語氣染上幾分戲謔和......敬佩?“你還真是特別。”
藍蝴蝶今晚第一次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她對這個人的好感在幾句話之間增添了幾分,這種感覺和對辛安格是完全不同的。她有一股衝動,她想告訴洛景梧關於她的過去,比她告訴獨孤雪嬈還多的故事,告訴她和辛安格的關係,告訴他......一隻蝴蝶,一隻蝴蝶攜著海天之色的熒光穿越枝葉停落在洛景梧身後的枝椏上,藍蝴蝶生生將一腔話語咽了回去。這隻蝴蝶是她放在辛安格身邊的間諜,如果它回來了,那麼辛安格就在附近。說不定,他已經聽去了之前的對話。
藍蝴蝶收起表情,恢複自若的狀態麵對洛景梧。洛景梧亦察覺她的變化,他也沒有和她月下交心長談的願望。
“你希望我為你的父母昭雪?”
“我曾經寄托希望的人,全都辜負了我。”藍蝴蝶聲音如山澗寒泉,暫且假設辛安格聽得見吧。“大概時機未到吧。我也不認為幸運活下來的我的全部使命是複仇,我本是想將它交給其他人保存的,但你對我緊追不放,不如給你。”
“你所說的其他人,是指你的朋友,獨孤雪嬈?”
“不,”藍蝴蝶搖搖頭“我隻是見過她一麵。”
想到這些話可能被辛安格聽了去,有些為獨孤雪嬈擔心,謊言脫口而出。藍蝴蝶太了解辛安格,他能為自己的野心不擇手段,而以雪嬈的家族和自身的能力,不出多久便會名揚一方。這朵梅花不能在綻放之前就夭折在他的手裏,更何況,她還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更敏感的政治身份。藍蝴蝶想著,下次見到獨孤雪嬈,囑咐她不要告訴別人她們之間發生的真實故事,因為自己遲早名聲狼藉。
“至於藍鷹國庫裏被盜的東西......”藍蝴蝶快速變換話題,聲音略高了一度。
洛景梧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因為他驚訝於自己早已忘記自己是為抓賊而來,這個自稱藍蝴蝶的女子,她身後的故事更加吸引人,洛景梧對自己承認。
“那些金銀珠寶並不在我這裏,知道它們在哪裏的另有其人,至於他想不想交出來,”藍蝴蝶頓了下,環顧四周“不,他不會的。為什麼要交出來呢?反正不是他偷的,盜賊的帽子戴在了我頭上,他交出來反而會被懷疑是同夥,何不坐享其成?”藍蝴蝶打量一下他,“你蠻適合深色衣裝。噢,抱歉,跑題了,我忽然發現你長得蠻不錯。所謂相從心生,你人也不賴,所以我不相信你會拿我父母清白的證據來威脅我的。即便你這樣做了,我也不知道,因為我要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你不會看到我,如果有緣的話,我們還會相見的。”
說著,藍蝴蝶輕揮衣袖,蝶障隨風而至。經曆過一次,洛景梧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他看著千百隻漂亮的蝴蝶有序的鋪展在自己麵前,仿佛跳一支沒有伴奏的舞蹈。金庫被盜,藍鷹皇家的損失並不是他關心的東西,他隻是想做一些有挑戰性的東西,追捕一個偷國庫盜賊的任務聽起來不那麼糟糕。幸運的是,這個盜賊給他帶來更多值得關注的東西。洛景梧感覺得到,藍蝴蝶家族冤案隻是冰山一角,慘遭滅門的背後僅僅是因為王室猜忌?幕後一定有更多故事,甚至高於王權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洛景梧從小是聽著曆史故事長大的,曆史留下太多謎團,太多曆史永遠無法印證真假,但從曆史延續至今的事件依然在上演......
洛景梧借著蝴蝶屏障散發出幽蘭的光,凝視著身旁兩棵纏繞在一起的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