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在夾縫中求平衡(1 / 2)

“沒想法就好,就怕你不知輕重,捅出馬蜂窩來。”呂浩從廚房出來後,莫正南語氣平和地說著。

“什麼叫輕,什麼叫重?”呂浩居然不識好歹,成心找茬似的。撞了莫正南一下,這次,呂浩是成心的,他要和莫正南爭辯一番。

莫正南這次聽出了呂浩的不懷好意,他是在逼自己,一個把自己往另一個方向逼迫的人。可現在他有方向嗎,莫正南很茫然。當書記的莫正南早就跟當初在部裏做副主任的那個莫正南不是同一個人了,很多東西在變。處的環境不同,擔當就不同,與人與事的態度自然也得不同。這是莫正南的理解,其實說穿了是一種安慰,自我安慰。莫正南知道,這兩年,他是在跟自己較量,也跟別人較量,較量的結果,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人。時光在打掉他一些尖利的東西,磨平他楞角,銼平他敢作敢為的一麵,最後將他變成一塊鵝卵石,光滑有餘,銳勁不足。

鵝卵石!莫正南恨恨地在心裏咬了咬這個詞。其實這是所有官員的代名詞,也是官員們人性的悲劇。

“呂浩啊,感覺到什麼了沒?”半天,莫正南有氣無力地問出這麼一句。

呂浩心裏就真不是滋味了。在他記憶裏,莫正南曾是那麼的充滿活力,充滿自信,他是那種剛強無比的強人,很少為生活投過降,也很少在權力麵前屈服。每每遇到過不去的坎,他總能想出奇招,在夾縫中求得平衡,求得緩衝。最終憑借出色的官場智慧,變被動為主動,可這次,莫正南顯然是要低頭了。

呂浩的頭也低下去,好半天他才說:“沒什麼感覺,就知道一個人死了。”

莫正南抬起眼來,這時候他是不想談錢富華的,真不想,他想跟呂浩談一些別的。就在最近,莫正南忽然動了一個心思,想離開吳都,離開目前這個書記位子,至於去哪,還沒想好。他想就這問題跟呂浩換換意見,也同時想提醒呂浩,如果自己真的離開,呂浩在吳都的地位就得一落千萬,呂浩他做好這種準備沒有?再說了,呂浩現在不是鵝卵石,他能不能把自己變成鵝卵石,這個前提就是他必須藏著,得裝、得虛、得先變成一塊鵝卵石!這一點,呂浩做得到嗎?

鵝卵石是讓所有人都摸著舒服的石頭啊。誰願意手掌裏經常握根刺呢?刺隻有一個結果,就是被人拔掉!關於這一點,呂浩明白嗎?關於這一點,莫正南也是坐在書記的位置後才弄明白的。他們就算不拔莫正南,也會把他擠成一個肉餅,誰都想來咬一口的。

莫正南想說的話很多,可現在,他與呂浩又實在躲不開錢富華這個人,錢富華現在就是一根刺,活著時是,現在死了,照樣是。這根刺紮在好多人心裏,不舒服。莫正南要做的,就是默無聲息幫這些人把錢富華這根刺拔掉。這也是他的使命之一!無論他想與不想,他都得這麼去做,他不可能與路鑫波為敵,不可能與黃副省長為敵,那就證明他與大半個江南在為敵了。他現在想隱忍,想退到朱天佑身邊去,想和朱天佑書記一起積攢力量,作最後的搏擊。

替人拔刺的人,才有更多的人在特殊時候為你拔刺。這不是交易,真的不是,這是官場學問,是規則,是政治家必須有的一種胸懷。很多事是不能隻考慮正義兩個字的,而且政治家眼裏的正義跟其他人眼裏的正義有天然的不同。這點,呂浩不可能明白,而關於這一點,莫正南卻不知道如何讓這位年輕人去明白

呂浩還是太固執,說穿了還是磨礪不夠。小胸懷成不了大事,莫正南真的很替呂浩急,如果他再這樣無頭無腦地亂撞,他真要離開吳都的話,呂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的。

誰都會看到官場的華麗外衣,可是華麗的外衣之下隱藏著多少的爭爭鬥鬥,隱藏著多少的肮髒與正義的較量,還有良心的一次又一次折騰,一次又一次突破,這些東西又有多少人真正去悟透,悟透呢?莫正南現在不是不較量,而是他得積攢力量去較量,他得讓他們壞到骨子裏,壞到所有人痛恨,所有人都要除掉他們的時候,他和朱天佑書記才能出手,推毀他們,他們要的是全部推毀,而不是這一刻的鬥爭。這大約也是朱天佑書記放棄追查古慶明的原因吧,莫正南是如此揣摩朱天佑書記的想法和意思,可是呂浩呢?他怎麼就半點不想想自己的意圖?再說了,對於要去推毀一股堅固的力量,這個過程是何其漫長,這個過程又是何其痛苦。他何嚐不是忍得心口滴血,可是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他們如瘋子一樣四處伸手,他們從上到下勾結了太多的力量,這一次火災,這一次錢富華的突然死亡,又一次敲響了莫正南的警鍾,他們的網撒得很開,很大。就算是吳都的幹部們,表現是在臣服於他,真正在內心深處並沒有與他同仇敵愾,沒有!如果他們和莫正南在一起,火災不會發生,如果他們和他在一起,錢富華不會莫明其妙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