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是被人拍醒的,泡了冷水後,身上卻火燒火燎,不知是炎毒發作,還是箭傷引發了高燒,臉上兩坨不正常的緋紅,嘴唇白成紙,張煥會些醫術,給他摸脈後,嚴肅道:“大人,你身上的炎毒已經逼近不可控製的邊緣,你一直服用有劇毒的藥,雙向作用,以後的日子,你的身體會迅速奔潰。”
蘇辭深深閉上眼,緩慢張開,江水奔騰的聲音充斥耳膜,他說:“我的衣服裏還有藥,先給我用藥,然後為我拔箭。”
“大人,你不可以繼續吃那個藥了!你會被它毀滅!”張煥製止他。
他很早就走上一條異常艱險的路,也可以叫做不歸路,殺戮永無止盡,陰謀無數,奸計萬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控製炎毒而服用毒藥,隻是延緩死亡的辦法,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無藥可救了。
除了真正的解藥,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拯救他,可是北野溟不會給解藥,白彥也不會輕易給他,這一場仗打得非常艱難,高洋和許潛牽製了戎狄近二十萬的人馬,隻要蘇辭取下阿布丘的人頭,這場仗就有希望,可是蘇辭一路跟隨而來,也沒找到契機,如今落入崖下,炎毒與箭傷一並發作,他心底湧出一絲絕望。
“如果本官死了,你要保護好夫人,帶她離開趙國,最好離開南朝,她不能繼續待在這裏,因為她的身份太特殊了........”
張煥啞聲吼叫:“大人,隻要你挺過這一段日子,屬下一定給你拿到解藥!”
蘇辭伸手按住張煥的手,示意他聽自己講,張煥很少見大人這般頹唐,連日奔波,胡須未剃,不修邊幅,他平息了心情,聽大人說:“你可知道,夫人並不是沈家的女兒........”
“秦三不是說,她是夏炎的女兒,因為國破,夏炎托九娘照顧她,九娘就與夏炎的妾室,一道將夫人送進沈家麼?”
“不是的,這段時日,本官推測出,她並不是沈家的人,也不是夏炎的女兒,她是季笠的女兒,薑國前朝的公主.........她本該姓季。”
張煥久久未從這個真相當中緩過神,蘇辭料想他是這樣的反應,虛弱的蘇辭背倚巨石,仰麵朝天,唇角掛著一絲淡淡的苦笑,這輩子兜兜轉轉,他做了數年的“奸佞之臣”,結果,還碰上這麼一位有身份的姑娘,他們結發成親,發誓要一輩子在一起,永世不分離,可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擺在麵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配不上她。
張煥不可置信地看著大人:“夫人她自己知道這件事麼?”
“她應該還不知道,她那個人,有時候太聰慧,叫人不放心,有時候又慢吞吞的,叫人無奈.......”
“如果不告訴她,大人是不是就不這麼痛苦了?”
“就算我們不說,她師父、秦三,或者其他人,總會告訴她的,隱瞞這件事,並不能帶來多大的好處,她的身世已經夠可憐的了,所以,本官若是死在戰場上,你要代替我照顧她,讓她平安的過完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