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三個女孩就快走吧!”秦葵把手中的褡褳交給了秦良玉,“順著後麵的小溪往東走,到戚家河後在我們家碼頭上選一隻適合的小船。對了,這條道玉兒熟悉的,你不是常去石柱你姐家嗎?”
“不!”秦良玉卻突然提出了反對意見,“我們不能向東,反而應該向西,迎著楊家所來的方向走呢。若是向東,還不如不跑,就在家裏呆著,雖說礙於親爺的麵子,不得不答應人家的婚事,那我們還有時間周旋啊!”
“為什麼會這樣?”所有的人都驚愕了。
“楊應龍是大明朝二品大員,驃騎將軍,向來狂妄自負、多疑猜忌、殘暴嗜殺,狡詐陰險,他明知忠州同知馬鬥才是我姐的公公,卻要他來做媒,就是知道我親爺會透漏消息給我們,阿爹會讓小女逃跑呢!他們一定是在西麵打草驚蛇,在東麵請君入甕。沒有公人在場,楊家一定會直接把我綁走。我們往戚家河方向走,還得乘船逆長江水流而上,還不知道沿途他們都有什麼圈套呢!”
“是呢!”秦葵一下子恍然大悟,“還是玉兒想得周到啊!就聽你的,你們走後我們會盡量設法拖延時間。我是朝廷員外郎,這裏不是楊家屬地,他暫時不會拿我怎麼樣的。你們快走。”
秦良玉咚的一聲跪下,給秦葵磕了一個響頭,站起身來就奔出院門。
吳懷瑾和吳懷瑜趕緊跟在後麵,一路向西。
他們才走出了二三裏地,就被迎麵而來的嗩呐聲趕進了旁邊山坳裏的荊棘林。
有一個人在荊棘林中縮頭縮腦,嚇得吳家兩姐妹差點叫出了聲。
那個人回頭看了一眼,也差點喊了起來。
“噓!”秦良玉一看後影就知道是秦幫屏。
看著哥哥慌張的樣子,他趕緊豎起右手的食指,壓在嘴唇上。
這個動作秦幫屏是明白的:那是在叫他不要說話。
秦幫屏愣了一下,才看清來人是自己的妹子和師父的兩個外甥女。
“你們怎麼來了?”他沒有發出聲音,嘴唇的動作卻在告訴秦良玉要說出的話。
秦良玉隻是走到哥哥的身邊,調皮地用手臂撞了一下對方,就徑直把目光轉向了不過三四十步遠處的官道。
官道上,楊家的嗩呐在吹奏,楊家的鑼鼓在敲打。
哦!去年秦良玉把她的姐姐送到石柱去嫁給馬千騎時,她也曾聽到過這樣的嗩呐聲。
當時她覺得這樣的嗩呐聲特別親切,就好奇地問跟著馬家來接親的一個小夥子:“這嗩呐所奏的曲子什麼意思呀?”
“這是交杯酒歌呢?”那個小夥子長得眉清目秀的,說話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有一種天生的高貴。顯然他早就注意到秦良玉了,現在聽到秦良玉問話,臉紅紅的,“你要是願意聽,我就直接唱給你聽好了,隻要你不責怪我馬千乘失禮就行!”
“你就是馬千乘,馬家應襲世子。我姐夫的堂弟?能唱你就唱嘛!”秦良玉看了馬千乘一眼,眼神就被嗩呐聲牽走了,“我幹嘛會責怪你呀?”
馬千乘於是輕輕地唱了起來——
端著酒,端著酒,
小心肝,端著酒。
喝了這杯酒,咱倆過一生;
喝了這杯酒,咱倆到白頭。
“真的好聽!”秦良玉隻管聽著嗩呐,“卻不太注意馬千乘所唱歌詞的意思。
“好聽的話,我以後就專門給你唱了呢!”
“你!”秦良玉看了馬千乘一眼,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飛過了一片紅雲。
她沒有發著,姐夫的兄弟和嫂子的妹妹開一點玩笑,這沒什麼好生氣的呀!不過他還是跑到轎子的另一邊去,一路走著,一路用耳朵撿拾著滾落一地的嗩呐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