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桌上的茶杯嫋嫋著清香。
馬鬥才莊重地把卜筮握在左手,用右手抽出其中一枚放在桌上,又兩隻手合攏來,把卜筮一分為二在桌麵上擺開......
秦葵大氣兒都不敢喘,目光緊盯馬鬥才的一舉一動,微張著嘴巴靜靜地待在一旁。
時間在牆角窸窸窣窣,卜筮在馬鬥才的手裏分分合合。
每一次卜筮被合攏,馬二爺便停下來,口裏輕微地念叨了一聲“陰”“陽”“老陽轉陰”“老陰轉陽”——他好像在提醒自己的親家秦老爺子記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六次分合後,馬鬥才卻看著卜筮發愣,他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地捋著自己的胡須,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
“不對,不對!”沉吟了好久才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唉——”
“怎麼了?”秦葵在一旁問。
“唉!莫非天意真的如此?真的如此?”馬鬥才反複地念叨。
“怎麼了?”秦葵詫異起來,“親家上次在忠州卜了一個坎卦,看出馬家的日子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難道這次測出的卦象比那次還糟糕?”
“不,不是!”馬鬥才的目光轉向秦葵,“這次占卜到的是‘蹇’卦。從卦象上分析,蹇卦的上卦為坎為水,下卦為艮為山,山上有水。大山本已構成險阻,但山中又有水流重重,所以山重水複,險象環生,使人舉步維艱。艮卦又有停止的意思,所以此卦還有行人被前麵險阻所困,進退兩難的含義。看來郭子章倒是無事,淑珍她們卻是險阻重重你呢!”
“為坎為水,為艮為山,山上有水”秦葵看著馬鬥才,目光充滿憂慮。
馬鬥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直談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太陽才慵懶地從東邊的山梁上抬起頭顱,秦良玉就帶著吳懷瑾和吳懷瑜兩姐妹出發了。
秦良玉身披大紅鬥篷騎著棗紅馬迎風小跑著。人在馬上一顛一顛的,腰上的佩劍上下擺動著,鬥篷被風呼呼地往後麵拉扯著,整個人英姿勃發如同一團火焰。
吳家姐妹一個左一右跟著。她們的馬隻比秦良玉的馬落後了一個頭。姐姐吳懷瑾騎的是白馬,妹妹吳懷瑜騎的是黑馬。
“姐!”吳懷瑜似乎還在想著昨晚的事,在風中提高了聲音,“你鬥篷這麼亮眼,馬宣撫使送的吧?”
“也不一定是啊!”見秦良玉沒有說話,吳懷瑾卻在那邊叫了起來,“我說懷瑜啊,不要一聞到馬宣撫使的氣息就說是人家給姐送的鬥篷,萬一是有人小鳥依人一般往人家懷裏鑽呢?”
“你兩個又在嚼什麼舌頭了?”秦良玉把韁繩一拉,三人騈馬而行,“你們不是想找一對雙胞胎兄弟嫁出去嗎?我聽何嫂說過:播州楊應龍有兩個堂侄,一個叫楊通,一個叫楊達;還聽我二哥說過:永寧奢崇明手下有兩員大將,一個叫樊龍,一個叫樊虎,四個人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就看你們有沒有緣分了!”
“姐——”吳懷瑾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你是不是閑棄我們了,要把我們往外趕呢?”
“不要害羞嘛!”秦良玉正色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算起來你們都已經十六歲了呢!我怕的是你們看上了人家,夫唱婦隨了,我們姐妹以後不止分道揚鑣,還可能反目成仇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