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誰才是真凶(1 / 2)

“宣慰怎麼了?”陳其愚慌忙請郎中救治。

休息了二三日,安疆臣似乎覺得好了些,急急叫陳其愚秘密通知弟弟安堯臣,堂弟安邦彥、安邦俊和幾個親近頭領到慕俄格議事。

不一日大家都到了。

安疆臣身體虛弱得厲害,掙紮著要起床,被安堯臣強行按回被子裏,隻能半臥在床上與大家說話。

他先把侍衛長魯連叫到身旁,仔細問了這次聚會的保密措施,確信沒有外泄的風險後再目視眾人。

看到主公如此謹慎,大家知道了他要說的事非同小可,就一個個都表情嚴肅了起來。

安疆臣於是叫陳其愚先向大家講述了自己妻兒遇刺的調查經過,一個個都聽得目瞪口呆。

“諸葛南征後論功封給了我們祖先水西這個地盤,到今天已經一千三百多年了,”安疆臣等到陳其愚說完,就用微弱的聲音開始說話,“經曆了隋唐宋元等幾個朝代,大概每個朝代都是這樣:開國之初利用我們,開國之後就想方設法逼反以便名正言順消滅我們。我世襲了這個宣慰使,才真正體會到了先祖們創業之艱,守業之難。就本朝來說,因為我們受夠了元朝的氣,於是響應了朱洪武起兵反元。而明朝天下才剛剛穩定,朱元璋就對我們軟硬兼施。是我們先祖母奢香忍辱負重為朝廷開了龍場九驛才免了被剿滅之禍。九驛一開,的確促進了我們的經濟民生,可這個地方也就更利於朝廷的統治和拿捏。萬曆上位伊始,就加速了裁撤土司,任用流官,全麵控製的進程。手段就是:逼反你,然後剿滅你。”

安疆臣說得很慢,很輕。

他說幾句,接著就咳嗽幾聲。

他的將領們看著他的胸脯一起一伏,聽到他的喉嚨一聲接一聲的喘氣。

“萬曆二年朝廷剿滅了僰人,萬曆四年又剿滅了膩乃,”安疆臣接著說,“之所以不先對我們動手,一是我們能忍,朝廷名不正言不順;二是水西、永寧、播州三處照應,引一發而動全身,朝廷承受不住損失;三是北方有事,朝廷要穩定北方,騰不出手來對付西南苗彝。現在北方事平,萬曆又有了經營西南的打算。偏偏楊應龍又鬧出這許多事來,正好給了朝廷剿滅的借口。朝廷此次用兵,七成是西南各土司兵馬,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各土司實力俱有損傷,一舉多得。楊應龍為了給自己解圍,派人刺殺了李化龍的爹,以便朝廷換將或者擾亂李化龍心智。萬曆卻借機讓王義德在傳達聖旨時順路用楊家人的名義刺殺了各土司家眷。這樣可以增加各土司對楊應龍的憤恨,冒死攻擊險關,損傷實力;更重要的是造成各土司都無嗣,按照土司世襲必須是嫡親兒子或兄弟的原則,名正言順地對沒有了世襲人的土司之地任用流官。”

“奶奶的,這樣的朝廷拿他何用,待我領兵殺上北京,剁了那狗皇帝的人頭。”安邦彥聽得安疆臣說完,甕聲甕氣地嚷道。

“你以為你能辦到嗎?怕的就是你這樣的火爆脾氣,還真就是夜郎自大了呢。”安疆臣嚴厲的眼色使安邦彥低下了頭。

“那嫂子、侄兒、侄女的事就這麼算了?”安邦俊顯然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水西百來萬彝人的性命比較你嫂子他們哪個更要緊?”安疆臣又訓斥了一聲。

安邦彥和安邦俊都不再說話,安堯臣卻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一個字:‘忍’,”

“忍?”

“忍!一個個的朝代走馬燈一樣的過去,我們安家卻能在夾縫中延續了一千三百多年,最主要的就是我們能忍。現在的問題是:我可能時日不多,偏偏又隻有堯臣一個人才夠資格繼承這個宣慰使的位置,所以你得放棄沾益,我上表朝廷後就由你接任水西宣慰使。”

“放棄水西?”安堯臣慌了,“那叔父安攏城......”

“你該不至於要放棄了水西吧?這段時日就偷偷的把能帶的都往這邊帶,充實水西實力以應不時之需。還有就是把奢社輝接到慕俄格來,我們安家可全都要指望安位這個孩子了呢。”安疆臣說完,又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