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的幽靈嗎？
夏千虹將麵具重新戴好, 定定地看著開了天眼才能見著的淺白色影子。
眼前的公主與神廟裏的女神像一模一樣，眉目溫柔, 姿態妍麗, 渾身透著少女獨有的細膩與純潔, 讓人想不顧一切地抹去她眼裏的哀傷。
“你想和我說什麼嗎？”
見公主默默望著自己，夏千虹忍不住再次開口。
隻見公主微微點了點頭, 下一秒, 她從胸口中緩緩掏出一個散發著銀色光芒的東西——
那是一本羽毛之書。
她再一次抬眸與夏千虹的眼神交彙，目光三分淒哀七分懇求，將羽毛之書捧到夏千虹的眼前。
興許是迫切地想要逃避心如刀絞的難過，夏千虹根本來不及多想, 身體先一步伸出了手, 接過了書本。
於是她一個人跌入了幻境。
【鋪天蓋地的白色世界裏, 有兩個脆弱單薄的人影。
“沃爾森先生，你快些走吧。”
公主裹著深色鬥篷, 一瘸一拐地在雪地裏走著。
“公主, 別再說這種話。”
沃爾夫神色緊張地望著根本不允許他幫忙的公主，心中更是焦慮不已。
“在上一個世界那個惡魔就追過來了，”她氣喘籲籲，嘴裏不斷嗬著白氣，“這一次恐怕也會來，我能感受到它的氣息……”
他低頭不語，卻依舊緊緊跟隨著她。
“沃爾夫先生！”她見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口氣多了一份嚴厲, “你難道不記得上一次惡魔追來時發生的事情嗎？”
“記得。”
他從不向她說謊。
“既然記得，那你還不快走……”見他不為所動，她軟了下來，語氣近乎哀求，“我不想要牽連你，快走吧……”
“我曾經發誓不離開公主身邊。”
他安靜地望著她，眸光反射著一地霜雪，叫人看不清其中湧動的情緒。
“每一次惡魔追上我們的時候，都會給無數無辜的生命帶來災難，”她眼角閃爍著淚光，不由得自嘲起來，“你為何要守著我這種被詛咒的人呢？”
“公主是我見過最溫暖的人。”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兩人目光交彙，他盡是一片坦然之色。
她沉默了一瞬，隨即深深歎息，繼而伸出手將“次元吊墜”放入他的手中：“現在的我太虛弱了，不知道能不能打開通往其他世界的門，但是值得一試，或許我們可以一起……”
“公主，我們上周才來到了新世界，你的魔力還沒有恢複，你不用騙我，”他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我不會讓你送我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的。”
“……”
她徹底敗下陣來，很是委屈。於是幹脆地坐到了雪地裏，將頭埋在膝蓋之間。
“公主？”
他在她身邊蹲下，見她肩膀輕輕發抖，為她拉起了帽子，體貼地擋住了從山上吹下來的風。
“你叫我怎麼辦？我明明不想要任何人死掉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因我而死……”
她忍不住哽咽，難以繼續。
“那不是公主的錯。”
“明明是我的錯！”猛然抬起頭，她雙目通紅，嗓音沙啞道，“我、我真的累了。沃爾夫先生，我太累了。”
她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淌下。
他同樣望著她，陷入久久的沉默。
空中忽然飄起了小雪。
一片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在他們的發間。天地極靜，時光仿佛不知不覺間走過許多歲月，兩人已然白了頭。
“沒關係的，公主。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極為認真地與她說道，眉目之間盡是沉靜的溫柔。
“真的麼？”
“真的。”
他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結成冰的淚珠，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雲霄！
天空驀然裂開了一條醜陋的縫，一隻巨大的眼睛從撕裂的空間裏探入了世界之中。
然而公主與沃爾夫卻都沒有投以目光，隻是靜靜地靠在一起，仿佛世界隻剩下他們二人。
“呐，沃爾夫先生。”
她忽然打破了兩人間默契的沉默。
“怎麼了，公主？”
“對不起，”她靠在他的肩頭，再一次深深望入他的眼睛，目光溫柔而繾綣，“那個時候，真的對不起。”
“什麼時候？”
“我以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問了一句‘你是誰’，不是嗎？可是，那其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
“公主——”
“你聽我說，”她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淺淺笑開來，“我一直都很困惑，明明是初次見麵的人，為什麼你會為我做那麼多？你聲稱是奉國王之命守護我的，可是穿越在大大小小的世界之中，無論多麼危險你始終陪伴在我身邊，真的隻是因為對父王的忠誠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