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梯的盡頭是淡藍色天空中的一個破洞。紙飛機穿過一片漆黑, 載著玩家們升入第二層。
然而謹慎地飛了好一會，眼前依然沒有亮起來。
兩個手電筒的光束啪地一下打開。瑞安和江萬洲不約而同地掏出了手電筒, 照亮了麵前的路。
“我去！”
江萬洲飛得不快, 卻也差點撞上從頂上垂下的鍾乳石, 故而嚇得不輕。他操縱著紙飛機稍稍下降，避過了頭頂上密密麻麻又鋒利無比的尖刺。
雖說鍾乳石洞被譽為自然奇觀, 但是對密恐患者也太不友好了。
夏千虹將目光從山洞上麵移開, 往下看去。
底部是一條清淺的地下河道，一眼就能透過淡綠色的水望到底部。仔細觀察，裏麵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唯有被回聲放大的、汩汩流水的聲音。
“往那邊。”瑞安指了一個不知道是東西南北的方向。
夏千虹環顧四周, 實在沒搞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判斷方位的。這些奇奇怪怪的石頭不都長得一樣嗎？
黑暗潮濕的鍾乳石洞裏漸漸變得越來越狹窄。不一會, 江萬洲幾乎是貼著水麵滑行。
“紙飛機不能沾水, 沒法再繼續了。”他終於懸停在水麵上，不再往前。鍾乳石和水麵之間的空間已經容不得他們正常坐起, 一個一個隻能緊緊趴在紙飛機上才能不磕破腦門。
“無所謂, 我直接下去，魔女就在前邊不遠。”
瑞安二話不說，往側麵一個翻滾便激起了一陣浪花，一下子整個人沒入了水中。下一秒，他嘴裏叼著手電筒，鼻子以上的部位從水下探了出來。
“別急，用繩子拴住自己。”
弗萊明讓江萬洲從倉庫裏取出結實的登山繩，把一頭扔給了瑞安。
“不需要。”
瑞安麵色冷漠, 扭過頭就想往前方遊去。
“萬一你被水衝走，我們就會被迫分開，”弗萊明堅持道，“到時候如何一起爬到頂層救出靈靈？”
話說到這個份上，瑞安才不情不願地折回來，乖乖在腰上係好了繩子。他克製住自己不耐煩地神色，低著頭就往外遊走。他的身影在水下慢慢模糊起來，最終就剩下一個躍動的小光斑，在水下仿佛一顆輕輕舞動的螢火蟲。
“我們就這麼看著什麼也不做嗎？”
夏千虹總覺得既然都特地跑到畫框裏來幫助同伴了，在一旁光看著有些不太對頭。
“不然你還想怎樣？”
江萬洲沒好氣地回複。銀鈴一般的嗓音反彈在石壁上聽起來格外清脆，反而弱化了語氣裏的不善。
夏千虹實在是調動不起來情緒跟一個傲嬌萌妹子吵架，隻能轉頭看向一旁平躺著的黑長直：“弗萊明，之前為什麼按住我不讓我繼續說？”
弗萊明雙手交疊在腹部，鼻尖幾乎碰到了涼涼的鍾乳石：“男人固執起來是聽不進去任何話的。”
“哈？”
“就是說，瑞安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英雄救美我們壓根攔不住，懂？”江萬洲猛然一轉頭，糊了她一臉頭發。
夏千虹困難地撥開臉上的頭發絲，十分不解：“一起合作難道不會更高效更安全嗎？不然他叫我們跟著來幹嘛？”
“千虹，看過m國電影裏的超人英雄嗎？”弗萊明閉著眼睛，語氣平靜舒緩，“超人文化幾乎滲透了m國年輕人的童年和青春。許多剛參軍的年輕人都或多或少地抱著英雄主義情結而來，然而上了戰場後才知道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十分渺小，而在死亡麵前大部分人都會退縮。”
夏千虹有些明白了。合著瑞安把自己當成龍傲天，仗著自己有金手指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不依靠其他人就可以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智障，”江萬洲譏諷道，“看他對環境這麼熟悉，肯定是把每一層刷了好多回才通關的。做人幹嘛那麼頭鐵呢？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玩家，肯定少走很多彎路。真的，腦子是個好東西。”
夏千虹不知不覺想到以前看過的很多爽文。
裏麵的主角常常拒絕組隊或者加入組織，往往一意孤行靠自己的意誌力克服各種艱難險阻，如此不但襯托出主角鍥而不舍的毅力，還能靠賣慘賺一波同情分。作為讀者這類劇情乍一看合情合理還挺吸引人，但是若是作為主角的同伴，對方的強行增加任務難度的行為可能讓人難以理解吧？
繩子那頭半天沒動靜了。
正當夏千虹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人拉回來時，地下河中突然冒出了無數條色彩斑斕的魚！它們姿態活潑，時不時從水中一躍而出，帶出來一陣飛濺的水珠。不多時，魚群越聚越多，很快占滿了整條河，將死氣沉沉的淡水裝點成一道流動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