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來了，也不可能真用顧渝白的錢，做一次檢查的錢她還是有的，也就自己交了，隻是交的有些心疼，她小時候窮，就舍不得在看病這事兒上花錢。
那時候的想法是，扛不過去，死了也算解脫。
她現在還是舍不得在看病這事兒上多花冤枉錢，再說她也沒錢。
拍過片子之後等了會兒結果。被醫生再次叫進辦公室，察覺到醫生臉色就更糟糕了。
醫生問她，"沒家人陪你來嗎？"
她搖頭，"我……我沒有家人。"
"情況可能有點麻煩，"醫生歎口氣，指著透光板上的片子，"子宮這裏有個陰影，不大，但確實是有，目前沒法確定是什麼，你現在例假沒完，不然可以做個B超用回聲來判定是不是空腔的……"
見她麵色怔愣，醫生趕緊說："結果還不好說，建議你不要想太多，等下你先去中醫科讓那邊大夫給你開中藥調經，盡快讓例假走完，然後來做B超確定這個東西。"
她愣了幾秒，問醫生，"這東西可能會是什麼？"
醫生說："要是空腔的囊腫，還是比較好處理的，最多也就是個小手術，要是……"
醫生停了下，她問："要不是空腔的呢？"
醫生沉默幾秒，"非空腔的話，肌瘤和腫瘤都有可能，但這隻是最糟糕的情況，我建議你不要亂想，先去調經，畢竟不做B超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最好是完了再做一個宮腔鏡。"
鬱久安沒去中醫科。
從醫院出來，她在外麵街邊的綠化帶椅子上坐了很久，太陽一點一點往西邊去，路上車水馬龍，行人來來往往，城市依舊是喧鬧的，但她的內心無比寧靜，甚至還拿出手機刷了會兒微博看丁妍和韓瑾修的情況。
她想，總不能看不到最後吧。
片子上的陰影昭示著她身體裏多長了個東西，她竟一點感覺也沒有，這病得的不知不覺的，她流產到現在其實也沒幾個月時間，居然就長了這麼個東西。
顧渝白打電話的時候她如大夢初醒，才發覺自己竟攥著手機發愣許久。
顧渝白問："哪家醫院？我去接你。"
她想了想，"算了，我坐車回去，你下班也累了，直接回去吧，一會兒見。"
"成，"顧渝白問："做什麼檢查了，結果怎麼樣？"
"血常規什麼的……都挺好的。"
"那例假沒完沒了？"
她視線遠遠落在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身上，又看那嬰兒車裏白白胖胖的小孩，"就是月經不調，有開藥。"
"那就好，"顧渝白又問："沒刷我卡，你有錢？"
她注意力隨著嬰兒車走遠，有些恍惚。"什麼？"
顧渝白不想糾結這個，"等你回來再說吧。"
掛斷電話，嬰兒車被女人推遠了，她就看見女人的背影，她的手慢慢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長長呼出一口氣，又笑了笑。
她在路上買了一點益母草顆粒打算回去喝，本來她想把片子扔了，但是片子裏每個圖像右上角印的有日期和自己名字的拚音，她對這個有點介意，最後隻能帶著片子回去。
顧渝白回來的時候她正躲在自己房間裏用剪刀將片子右上角自己的名字剪下來，聽見門響動作亂了，沒剪完，隨手先扔床頭櫃裏麵。然後出去迎顧渝白。
鬱久安做的飯顧渝白是看不上吃的，所以還是顧渝白自己做飯，鬱久安繼續打下手，她將卡還給顧渝白，他就問今天的檢查到底什麼情況，醫生說什麼沒有。
她含含糊糊地應付著，顧渝白炒菜的空兒抬手敲她腦門，"認真點！照你這麼說，醫生什麼都沒說清楚？"
"也不是，"她解釋，"就是說我氣血不和，要調養。"
"那沒開點兒中藥？"
她扁了扁嘴，"苦死了。"
"……"顧渝白說："治病重要還是你的口味重要？"
她靠著桌子，姿態懶散。"治病就是受罪……喝藥，打針，輸液，還有……動手術什麼的，都太可怕了。"
她想起醫生建議的宮腔鏡，渾身不舒服，而且大概要花不少錢。
"知道可怕你還糟踐自己身體？"顧渝白不滿。
她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下，卻說起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來，"韓瑾修資助了一個妹妹，那小丫頭以前問我，愛不愛上學。"
顧渝白擰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又道："我大部分時候不愛上學。那時候我最喜歡學校停電，一停電就可以名正言順不用上學了。"
她也不看他反應，繼續著："人就是這樣，把什麼責任都推到別的事情別的人身上，自己就能好過一點，也許不對，但確實可以讓自己輕鬆很多，一停電，就可以告訴自己，不是我不肯上學，我也是被逼無奈。"
顧渝白關掉火，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說這些，他說："反正你現在不用上學了。"
鬱久安淡淡笑了，"嗯，終於不用上學了。"
……
寧陽縣本身是個沒什麼名氣的地方，更別說寧陽二中這麼個縣城裏不起眼的高中，但因為蘇梓的事情，因為出了丁妍這樣的人物，這一回是真的火了。
臭火臭火的，所有社交平台以及新聞熱點上都是清一色的謾罵，這年頭網絡訊息傳播是什麼速度？很快寧陽二中就已經有家長直接地對學校質疑。
雖說過去幾年了，但一個學生遭受校園霸淩之後又不明不白死在學校裏，校方非但沒有好好調查整件事，還試圖讓無辜的人點頭認罪，這樣的學校誰敢放心把孩子放裏麵。
寧陽縣派出所的處境則更糟糕，司法機構自身出了問題，不光讓受害人枉死，還叫人頂罪，這樣的事情簡直駭人聽聞，有好事者甚至匿名地往派出所原本形同虛設的意見箱投信聲討當年沒有秉公執法的公務人員。
重壓之下，寧陽二中和派出所終於也有些承受不住，特意開微博先做了簡單回應。
寧陽縣派出所宣布將重啟舊案，徹查八年前蘇梓跳樓一案，寧陽二中也做出配合姿態。
隔天，韓瑾修帶著丁妍去了寧陽縣。
事情鬧的大，寧陽縣也跟著出名，縣委書記親自接待的韓瑾修，並做中間人，讓韓瑾修和寧陽二中校長以及當初蘇梓一案的負責人見麵。
那一天，在寧陽二中的會議室裏，韓瑾修不光見了這些人，還見了蘇梓和鬱久安的班主任，最後他失控地打了人，出來時候步伐近乎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