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鑲在窗戶中的楓香樹依然精神抖擻的站著,葉子早已讓秋風吹紅了。據說,南方的秋景主要是楓香樹的紅葉,它們大多與常青樹配合種植,於是便有了“數樹丹楓映蒼檜”的詩句出現。然而思遙卻沒有注意到這些璀璨的顏色,仿佛與世隔絕般的存在著。多虧了風,將她的長發掀起,我們才可以看到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它們宛如一汪寧靜的水,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給這張瓜子臉增添了別樣的色彩。雖然思遙的膚色偏黑,卻不影響她榮登班花排行榜。外號小黑妹的她,在班上頗有人緣。
此刻的思遙望著窗外發愣,那棵高達二十來米的楓香樹正好擋在她的視野中央,為她營造了一層天然的保護膜,她喜歡透過這層膜看樹下的世界。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便沒有心思再留意樹下的熱鬧,總是這樣飄渺的想著瑣碎的事情,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發呆。一片葉子似乎看不慣思遙的模樣,便狠狠的跑來,直接踩在了她的鼻子上,然後又輕輕地滑落到她的身上,這才讓思遙從天馬行空中醒來。她望著膝蓋上的罪魁禍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連楓葉都跑來湊熱鬧了。她輕輕拾起那片楓葉,小心翼翼地擺在日記本裏,然後慢慢地合上。
原來,楓葉已經開始凋零了,那些身著彩妝的少女們,總是要在風中猶豫再三的旋轉幾圈,才心甘情願的落地。就好像她本人一樣,在矛盾與掙紮中走上她不想選擇的道路。她開始呆住了,思緒又飛到了老遠的地方:他過的好嗎?今年的暑假會回來嗎?他會記得給她帶香山紅葉嗎?在那森玉笏峰小亭看紅葉是不是最美的……擺在她麵前的淡藍色信紙,正在散發著幽香。或許,它太安靜,太孤獨了,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吸引著思遙的注意。隻可惜,思遙的心已經翻越崇山峻嶺,依附在那個朝思暮想的男孩身上。
就在離她不到一尺的地方,有一雙深沉的眼睛在注視著這位小黑妹的背影。他就是尹俊,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孩。此刻,他若有所思的盯著著前麵的思遙,從上課到下課,目光幾乎沒有轉移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乎前麵的思遙。若說看美女吧!她的同桌許慧珍更勝一籌,若說看性格吧!許慧珍更受男孩子喜歡。排除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原因,他隻能得出這麼個結論:相較於許慧珍,思遙就是那座不能輕易征服的珠穆朗瑪峰。男人一般都存在著征服的yu望,越難得到的,反而越想去追逐。更何況擺在尹俊麵前的思遙具有蒙娜麗莎般的潛質,讓人回味無窮。
尹俊忘記了有多少次想去觸摸思遙的頭發,那黑色秀美的長發握在手上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質感,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渴望。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的驅使,他習慣性的將手擺放在靠近桌子邊緣的地方。好幾次,思遙不經意間的轉身,有幾根俏皮的秀發就輕輕掠過了他的手背,癢癢的,麻麻的,讓他感覺非常的舒服。有時候,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衝動,想馬上摟著前麵的那個女孩,然後讓那烏黑的秀發緊緊纏繞在自己的指尖上。但他不敢這樣做,因為尹思遙是一個看似開放其實很保守的女孩。他怕思遙忌諱,雖然,俗語總是說“男人的頭,女人的腰,輕易是碰不得的”,但是女人的頭也不是輕易可以碰觸的。
許慧珍跟思遙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如果思遙是水的話,那麼許慧珍就是火。但是這對好友卻相處的非常融洽,讓尹俊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看到許慧珍總是沒有好臉色,每天都要吵上那麼一兩回。水跟火的強烈對比,讓他更加堅定的認為,他要找的女人該是思遙那樣,絕對不找許慧珍那樣,既潑辣又沒頭腦。看到許慧珍拍打著思遙的肩膀,尹俊著實有些不痛快。但是,能夠讓思遙從呆滯狀態醒來,他就不再計較什麼了。隻是,他沒有想到接下去的談話,會讓他對許慧珍的怨恨又加了一重。
“小樣,又想了吧!”
“想什麼啊,你在說什麼啊!”尹思遙低著頭,擺弄著紫色的圓珠筆。那重黑色綢緞的後方綻開著兩朵胭脂色的紅暈。頭發再長,也難以掩蓋她的嬌羞。
“還說不是想奶娘了,你看看你,都害羞成這樣了!那小子真幸福,我羨慕啊!你看看我天天都在你身邊,你一點兒也不在乎我,那家夥就偶爾給你打打電話,你就激動成這樣,我就沒看出來,那家夥有什麼好的,像你這樣的條件,哪裏犯得著委屈自己啊!”
“慧珍,他也沒那麼差勁吧!其實……”其實,她想告訴慧珍奶娘有多麼優秀,多麼的好,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總覺得這樣在背後評價男人,不是她該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