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說著,砰砰砰又是三個響頭,抬頭時,額上已經出血,楊嬤嬤並不年輕了,這幾個頭,磕得半點不含糊,用足了力氣。
於文老夫人看到方才那東西,實則已經猜到了,但還是要說:“你是要我救柳家,還是救柳家的某一個人?”
柳老夫人渾濁的眼睛看著於文老夫人,竟出奇的笑了一下,雖然說不出話,但這個眼神分明在說——多少年了,還是你了解我。
柳老夫人這眼神,令於文老夫人心口一酸,忍不住嘮叨:“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聖上打的什麼主意,你我都清楚,不過是一些帝王心術的手段罷了,你那兒子有出息,又深得帝心,早晚是要出來的,你說你這是何必?為什麼就非要把自己弄成這樣?你還有大把的福要享,等你兒子出來了,家門一振,和以前又有什麼區別?你為什麼就要較真?”
是啊,於文老夫人這話說的一點沒錯,皇上現在要做什麼,但凡有眼睛的,有腦子的,都看得出,猜得到。
柳府現在看似凋零,但眼下有多凋零,等到柳城出獄,那好日子就有多長。
現在不過就當是陪皇上演一場戲,為什麼就非要當真?
於文老夫人真的很惱火,從知道柳府出事,到自己長跪禦前,為老姐妹求一禦醫,再到後來,了解其中內情,自己左右奔波,將此事看的是明明白白。
不止自己明白,於文老夫人也跟老姐妹說的一清二楚。
本是件簡單的事,可老姐妹怎麼就是看不開?
柳老夫人說不出話,停頓了半晌,也隻是木木的看了楊嬤嬤一眼。
楊嬤嬤咬著牙,掐著指尖說:“您老人家還不明白嗎?”
於文老夫人一愣,看向楊嬤嬤。
“一命換一命啊。”楊嬤嬤忍不住,到底流出淚來,原本還算保養得意的臉,因為這陣子的奔波,已換了副摸樣,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更是蜿蜒盤旋,怎麼瞧怎麼憔悴:“相爺要陪皇上演戲,他要對皇上盡忠,那咱們家夫人難道就能狠得下這個心嗎?不鬧出個人命來,怎麼護得住……護得住……”
話說到了這裏,於文老夫人略一思慮,便震驚得說不出話。
不可思議的看著柳老夫人,握緊老姐妹的手:“你這麼做?是為了那孩子?”
沒有回答,柳老夫人隻是平靜的望著床榻的帷幔,眼球都是慘白的。
楊嬤嬤說:“夫人說,這是柳家欠她的。”
於文老夫人素來平和溫慈的人,這刻險些暴怒:“你瘋了是不是?她已經走了。頂多,你派人將她帶得更遠,讓她永遠不能回來,永遠不要回京,她走了不就活了?她以前也不是沒有走過,走了整整五年,外麵的日子,她過得慣,你又何必這樣!”
“不行的。”楊嬤嬤抿著唇說:“大小姐,現下正與三王爺一道。”
一句話,令於文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這場戲,皇上不就是為了要演給三王爺看大小姐的身份又是那樣,多年來,這本就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二十年前沒殺了她,難保這次,皇上不會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