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方若竹遊學四海,曾在定州一帶,見過一位麵色清和,華貴雍容的夫人。
那位夫人長了一張他想忘也忘不掉的臉。
那時,他才知曉,母親被騙了。
那位柳夫人根本就沒死,而她的孩子是生是死,也不需要母親這個外人操心……
往事已矣,方若竹當時沒去見那位柳夫人,他認為,從此不識不見,不來不往,便是最好的結局。
原以為那些舊事隨著時光荏苒,再也不會被翻出來,可今日……
青州之行,巧合的重逢,誰也沒能料到的相遇。
今個兒再遇見那位夫人,方若竹很是意外。
那位夫人並不認得他,待他說出自己身份時,他以為到底是故人之子,那位夫人多少會有一些唏噓。
不想,那位夫人卻風輕雲淡的很,似是什麼都不懼怕……
方若竹氣了,並不愛在口頭上與人爭執的他,頭一回,與一個長輩就這麼辯了起來。
幼稚的拌嘴,並未為他紓解半分心鬱。
這時候,難免就想起了秦徘,若是他在,自己哪裏會顯得那麼傻。
……
另一邊,停屍間裏。
柳蔚要和母親說些私房話,沒讓容棱跟著。
狹小的屋子黑漆漆的,點了三盞蠟燭,視野終於好了不少。
柳蔚一邊給木天的屍體拆線,一邊對身畔的母親道:“方若竹是為方若彤而來,方才聽司馬大人說,他應當也留不了兩日,母親這兩日便莫要來衙門,免了與某些人接觸。”
紀夏秋並不太喜歡在這種地方聊天,看了眼一手血的女兒,和血糊糊的屍體,稍稍往門口處挪了挪,才道:“原是有事要與你說,未曾想會遇到他。”
柳蔚問:“母親要同我說什麼?”
“一枚玉佩。”
柳蔚一怔,直起腰來,轉頭直勾勾的看著母親。
紀夏秋歎了一口氣:“其實早就想與你說了,但你這陣子很忙,早出晚歸,總是見不到你。”
柳蔚又背過身,繼續拆屍體:“母親想說什麼玉佩?”
“並非什麼要緊的東西,但有位友人,前陣子帶來給我看了看,我認出是紀家的東西,卻並不當回事,直到你昨日讓人帶話給我,說紀奉就在衙門,還問我,可能允陌以同他見麵,我想到那玉佩,昨夜便想與你細說,你卻遲遲未歸。”說到這裏,紀夏秋頓了頓:“紀奉輕易不會離開定州,他來這裏,應當,就是為了那枚玉佩,所以,我想你同他見一麵。”
“我?”柳蔚回身問。
紀夏秋點頭,解釋:“我不太想再見紀家人,當然,若你也不想,便無須……”
“無事。”柳蔚隨口再問:“母親要我同他說什麼?”
“先問清他的來意。”紀夏秋道:“若真是為了那玉佩,你便同他說,那玉佩已被宮裏的人拿走了,讓他莫要找了。”
柳蔚終於把木天的屍體剝成了兩半,一邊透過不太明亮的燭光檢查傷口,一邊問:“那若紀奉還要繼續找,且還要去京都找呢?”
紀夏秋搖頭:“他不會去京都,姓紀的,沒人敢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