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堆疊的雲錯開了身兒,一束金黃乍然射了出來,模糊可見一弧狀,天當真要亮了。
雲棠抬手按上小腹,並未因水穎崢的話而難過,消蝕內髒嗎?聽來甚有些恐怖,可這不痛不癢的,如此安樂的離開也挺好的。
忽然幾聲譏笑傳來,“你舍命救他,他卻置你於不顧,棠兒,這個笑話如何?可能取悅你?”
她意外的看向顧胥星,“顧呆子……”他何曾這般尖酸的跟她言語過。
顧胥星挑眉冷笑,“怎麼?不好笑?也好,水穎崢,你若不救棠兒,便也給我個痛快,我們今日死在一處,到地底下做對鬼鴛鴦……”
話音未落,水穎崢信指一揮,但聞顧胥星一聲痛呼,雲棠急道:“你莫再傷他……”
“縱然她死了,沾了她骨血的黃土、她的皮囊也會鋪就在我的榻下,與你再無半分糾纏!”水穎崢冷眼瞧著顧胥星,言下之意,看來是對詹知天的要求是半分不得退讓了。
金黃的光暈照在麵兒上,詹知天閉眼不由的沉醉,未久搖了搖頭,“徹夜未眠著實疲憊得緊,罷了,我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他轉身離去,不帶一點猶豫。
“詹知天!”
“站住!”
顧胥星和水穎崢同時出聲,水穎崢眸中寒氣乍盛,手下生風,吸起利劍無處,旋成磅礴劍陣,風卷雲動,徑直刺向詹知天。
聞身後勁風來襲,詹知天輕巧一笑,“罩!”
他額間立時開出一口,映射出一道極強的紫色光暈,不過一瞬,呈巨圓之狀將他護在其中,萬劍穿刺不過,擊蕩重疊,叮當作響。
如此浩蕩陣勢,雲棠不禁看傻了眼,好個詹知天,竟瞞騙她沒有開金手指!
她驚的手上一動,忽覺手間異樣,舉拳一看,五指已癟了兩指,空蕩蕩的外皮兒,像刮下的瓜皮一樣薄。
方才的驚懼,源於對子母石的未知,憑著和詹知天的淵源,心底尚有一分僥幸。
現下這化了骨的皮兒,擊碎了這一分僥幸,她駭得臉色煞白,詹知天來真的!
“絳龍罩?”水穎崢容色一黑,小時便聽母親提及絳龍罩,有此功之人與她一樣來自於世外。
他眉峰一蹙,好一個世外之人,難怪知之甚多,還真小瞧了他去。
如此,他的能耐隻怕不止於此!
臂間還攬著雲棠,思及此,他不覺看向雲棠,但見她指尖空皮兒,已然化骨了!
雲棠生生憋出個笑來,晃蕩著皮肉|道:“你瞧我像不像話本裏的妖精,眼下卻是要蛻皮了!”
他眸色一重,但瞧著她不出聲,隻握著她臂膀的力道不覺加大了去。
雲棠痛的倒抽一氣,化骨都沒的這般疼的,他想捏碎她不成,正想怨道兩句,頭頂上傳來了他的聲兒。
“你救她,詭殿我帶你去便是!”
她抬頭看去,沉默了。
水穎崢似乎為她妥協了一次又一次……
詹知天抱胸在前,“如此,你懷中路線圖先予我瞧上一瞧。”
話畢,隔空一物飛來,正是水穎崢於水宅竹林取出的那片物什,旁的人遠遠瞧著,隻見烏金色兒的羊皮上勾著許多粗粗細細的黑線兒。
一展一覽,詹知天又將路線圖拋了回去,近得雲棠跟前,食指中指相並著,一曲一伸,便取出一菱狀之物。
子石,比母石小上一頭。
水穎崢將她手臂抬起,子石一去,指尖很快恢複了來,他凝目暗鬆一口氣,唇角帶出笑來。
“棠兒……”顧胥星也不免著急的看了過來,口中呢喃。
此時雲棠卻是蹙了眉,詹知天去到巫都找她,一路相護至此,這般行事,莫非就是想利用她,以逼水穎崢就範?
慪氣上來,她拉住他半袖衣裳質問:“為何利用我?”
她的力道來的極大,詹知天未著意防她,短袍便垮下一半來,一熟悉的物件兒從內飄落,上麵兒一雙素腳模子,她不禁傻了眼。
“買他素腳模子的是你?”
詹知天探手一收,不意露了餡兒,卻也不再遮掩,“是我。”
水穎崢顯然也認出了此物,視線在二人之間輾轉,忽憶起高山院那幾日,心下思量一番,便摸清了一些子事,“當日你有意進府,為的就是這一對素腳模子?嗯?”
他尾音上翹,似笑非笑,雲棠不由吞咽了一聲,糟糕!
“取了此物,你們又能作甚?”水穎崢追問,雲棠同樣疑惑的看向詹知天。
詹知天淡淡一笑,“待你我進了詭殿便知。”
言畢複又離去,至人影了無,梁山急急忙忙上來稟報:“主子,娘娘不見了,有人留了這個。”
“欲尋從霜,十二月十二詭殿,勿忘——詹知天。”
水穎崢火氣猛躥了上來,“詹知天!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