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問藥來
傅少禦回到沈家莊時,魔教之人已經離去,七八個受了傷的賓客正被攙扶前往內院休養,那個被暗器致死的倒黴鬼橫屍廊下,身上蓋一層白布。
見他回來,肩膀還負了傷,眾人既驚且怒。
兩年前,傅少禦一人連挑三名高手,強勢闖入江湖青雲榜。當初很多人不服氣,下書挑戰,無一不是铩羽而歸。
能傷到傅少禦的人,絕不會在江湖上籍籍無名。
“究竟是何人?傅少俠可看清楚了?”
“定是魔教之人,趁鐵麵鷹爪獻上劍譜轉移視線之際,伺機刺殺我輩。”
“會不會是左使?畢竟右使現身了,他們很有可能一起行動。”
“少禦傷勢如何?”沈仲清親自迎傅少禦前往花廳,家仆搬來一張梨花木椅,傅少禦落座後搖搖頭,扯開衣襟,露出右肩的一寸細長傷口,血已止住。
“無礙,隻是皮肉傷。”
“讓老夫瞧瞧,”藥穀穀主端著紅燭湊近,俯身細細查看一番,方搖頭道:“萬幸無毒。”
他從懷中掏出兩個白玉瓷瓶,外敷內服,給傅少禦處理好傷口。
傅少禦道過謝後,才對廳內眾人道:“傷我者並非魔教中人。”
“哦?少禦如此篤定,可是知道那人來曆?”沈仲清問。
“說來慚愧,”傅少禦整理好衣襟,抿唇薄笑,“數月前傅某遊曆蜀中偶遇一佳人,見之難忘,思之如狂。今日之事,大抵是情債所累,讓諸位前輩見笑了。”
聽他所言涉及風月,所有人交頭接耳一番,又紛紛點頭表示理解: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沈仲清也不好多問,隻能道:“若有難處,少禦盡管開口。”
“是。”傅少禦拱手應了。
沈仲清這才落座主位,鐵掌拍案,言歸正傳:“今日之事,魔教猖獗,可見一斑。”
座下紛紛應和:“是啊!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專挑老莊主您的壽宴這天,這分明是挑釁!”
“壽宴倒在其次,隻是魔教與我中原武林相安無事數十載,老夫擔心他們今日這般叫囂是有備而來,”沈仲清捋著胡須,沉眉斂目,肅聲道,“不得不防。”
“武林盟主之位空懸已久,魔教是不是認為我們中原武林如今群龍無首,才這般肆無忌憚、登門挑釁?”
說話之人清臒疏朗,名為施正平,善刀法,自創丹陽派,門下弟子眾多,算是武林名門大派。
沈仲清沉吟不語,其他人交頭接耳議論不斷,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願唯沈老馬首是瞻”,大家紛紛附和。
沈仲清抬手示意眾人噤聲,目光轉向傅少禦:“武林是年輕人的。”
傅少禦起身行禮,道:“傅某素來仰敬諸位前輩,尤其敬服沈老豁達忠義之品性,武林若有沈老坐鎮,想來魔教不敢張狂。”
“大家一致推舉,自是百般信任與敬崇。”施正平道,“倘若沈兄想退隱江湖,安享天倫之樂,那不妨直言,武林人才輩出,再選一個便是。”
這話痛快爽利,甚至隱約帶幾分尖酸刻薄,廳中之人多不敢出聲。
氣氛變得微妙尷尬之際,廳外忽有幾名世家子弟齊聚門口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人群讓開一條道路,那幾人紛紛將手中書卷呈予自家家主,其中丹陽派大弟子,亦是施正平獨子施奕,道:“這是街上打更人送來的,說是有人囑托他將這些書卷務必交給沈家莊的客人,並未指名道姓。”
施正平接過書卷一看,麵色凜然。
扉頁白紙黑字,歪歪扭扭寫著“問淵錄”三個大字,角落裏還有一行小字,特意注明:謄抄人岑不語。
因是殘卷,每份劍譜不過薄薄幾頁,可數量極多,施奕道:“我已粗略數過,岑不語托人送來的劍譜抄錄版本不下百份,內容分毫不差。”
“字太醜,沈兄看看吧,我眼疼。”施正平將那本劍譜扔到桌上,沈仲清並未拿起來,隻麵色陰沉,眉頭緊鎖。
其他人將那些手稿一一傳閱,雖然其上記載的心法不全、招式殘敗,卻也能窺得一絲玄妙。
若這是整本劍譜……廳中再次響起嗡嗡的議論聲,心思各異,少有人再去琢磨魔教的意圖。
傅少禦草草看了一眼,道:“今日是前輩壽辰,半個江湖齊聚沈家莊。岑不語隻帶十名女子前來,雖不為真心賀壽,卻也不見得是要和我等起正麵衝突,他該知道若是如此,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
“他冒險前來獻上《問淵錄》,散播殘卷的抄錄摹本,無非就是想發動全江湖之力,共尋其他卷章。”傅少禦道,“這樣總比魔教單獨搜尋要快得多。”
“傅大哥的意思是,隻待我們找齊了,魔教再來強取豪奪,坐收漁利嗎?”施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