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何時的事?當真死了?”

傅少禦向他反複求證封彥已死的事。

藥膏是封彥動的手腳,那晚他在封彥臉上劃了一道傷口,也用了同樣的藥,如果蕭絕中毒,那封彥也逃脫不掉。

找到封彥,是傅少禦想到的最快解毒之法。

雖然他此刻恨不能生啖其肉,但也無比希望蕭絕說的不是事實,他需要封彥在這時候活著。

蕭絕簡單的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很確定封彥已死,挑斷了手腳筋,又流血不止的人,不可能熬過去。

傅少禦把僅存的最後一線希望寄托在了巫山雲身上。

他很不喜歡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可是眼下已無路可走,蕭絕的命被握在了旁人手中。

“姑姑,你可知這是什麼毒?”

巫山雲搖搖頭,從藥瓶裏挖出殘存的一小塊藥膏走到窗下細細查看,傅戰風束手站在一旁,花白的眉頭緊鎖成了“川”字,“雲兒,煩請你盡心搭救。”

巫山雲抬眼看過來,聲線無甚起伏:“義父不信我。”

傅戰風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老夫隻是擔心封彥之死影響你。”

畢竟是培養了近十年的人,封彥如今已是五毒教的副教主,將來是要繼承她衣缽的。

平白無故的死了,正常人都該有些情緒。

“不會。”

巫山雲重新垂下眼去,指尖輕撚快要結成塊狀的藥膏,然後放在鼻尖下輕嗅,專注、冷靜、沉穩,好像死掉的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對她不會產生絲毫的情感波動。

傅戰風又是揪心的歎了口氣,這次倒不是為了擔心蕭絕,而是擔心他這個義女。

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女兒高高興興把她帶回家時的情景,那時候的巫山雲活潑、熱情,年輕漂亮的臉蛋上整天掛著笑容,和眼前這般寡情少言模樣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一切改變都是從女兒傅覓身死那天開始的。

他一夜間生了白發,再不見當年意氣風發之態;巫山雲跪在院子裏痛哭了一場,從此活得像個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木頭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把他痛失愛女的傷懷衝淡了一些,但巫山雲似乎困在了那個下雪的黑夜。

她已不再年輕了,為一個故去的人封閉自我二十載,實在教人歎惋。

傅戰風每次見她都想勸慰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自己都是局中人,又怎去開導別人?

“新毒,沒有解藥。”巫山雲又捏了一點放在舌尖舔了下,“可嚐試調製,不敢保證有效。”

傅少禦立即道:“需要什麼藥草?我這就準備。”

巫山雲沒答,走到書案前提筆蘸墨寫了張諭令,印了章刻,飛鴿傳書回教中,命人將封彥煉丹房裏的所有藥草全部送來塞北。

怕傳書出差,傅少禦又謄抄一份,命人快馬加鞭送去桐溪。

不到七天,五毒教的長老親自把東西送到了府上,一並將封彥身死的消息帶了過來。

屍體是前幾日才發現的,已經腐敗了一小半,沒辦法挪回教中入殮,就地火葬了。

“封副教主死狀慘烈,手腳筋皆被挑斷,臉上也受了毒蟲啃咬,應該是有深仇大恨,要不要細查一下,以防對我教中不利?”

巫山雲正在搗藥,聞言手都沒頓一下,淡淡道:“不必,你暫代其職,我忙完就回。”

她親自把藥煎好,給蕭絕端過去,傅少禦守在床邊把藥給他喂下,然後萬分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

沒過一會兒,蕭絕麵色發紫,伏在床上嘔出了些汁液。

“怎得還是不行?”

因為不清楚毒物具體成分,巫山雲隻能嚐試調製解藥給蕭絕服下,再觀察他的反應,然後調整藥方繼續下一次試藥。

這幾日一直在重複同樣的流程,每次見蕭絕這般痛苦,傅少禦便心如刀絞。

而且他萬分清楚,他的質問對蕭絕的病情進展毫無助益。可這次蕭絕吐的汁液中沾帶了血絲,他不得不問一句。

“正常。”巫山雲見他神情急切,難得多解釋了兩句,“是藥三分毒,他這幾日大量服藥,藥不對症,自然會引起不適。”

傅少禦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是想從巫山雲這裏討一線希望。

“我沒事。”蕭絕出聲道,他這幾日毒發頻繁,但痛症相對以前要減輕了些許,至少不會太過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