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問過金鸘華, 他是不是做的太狠了?金鸘華道,燕西沒吃過什麼苦頭,如果就讓他之吃一點點的苦頭就放過他, 他一定不會有什麼對生活的感悟, 隻會怪我太狠,惱我對他太刻薄。隻有讓他真真切切地吃些大苦頭,才能讓他記住些道理。
經曆這麼一遭, 好的情況就是燕西經曆了這一遭之後, 真的大徹大悟決定要痛改前非了。不好的情況也能夠讓燕西記住, 脫離了金家,他還不努力沒本事, 過得會是什麼樣的生活。有了這個認知打底, 好歹燕西也能做些正經事情上進一些,也不會在做太離譜的事情了。
畢竟燕西不會想再過一回這樣的日子,也不會再想經曆一次這樣的窮困和窘迫了。因此他不會再次犯事, 讓金銓把他掃地出門。想來他經曆了那些求職的困難,也會想著做些正經事, 至少要有一個謀生的手段, 能夠養活自己。
白秀珠聽了, 深以為然。也不說些什麼了。時間漸漸到了臘月, 北平城裏傳來了電報, 說是冷清秋生了一個小孩子, 是個健康的男孩。金銓很高興, 給孩子取了名字,名喚金鬆。大家都鬆哥兒,鬆哥兒地叫著。
金鸘華覺著這孩子也出生了,也該到把燕西接回來的時候了。便對青竹這般那般地吩咐了一通, 青竹點頭應是,出門往貧民區那邊兒去了不提。
金燕西現在做著一份抄寫的工作,每日裏從早寫到晚,也不過能夠賺到一天的夥食和炭火錢。
每天攢下的兩個銅板,連修屋子和買棉衣的錢都不夠。身上現在穿的衣裳,還是從之前剩下的幾塊大洋中擠出來的三塊大洋買的一身舊棉衣——棉花已經有些薄了,衣服上也有補丁。
金燕西從出生到現在,就從來都沒有這麼落魄過。也從來沒有穿過那麼破舊的衣裳。像是這樣的衣裳,金家的傭人都是不穿的。更別說金燕西這位千尊萬貴的小少爺。
但是他現在除了這身衣裳以外,便是身無長物了。這些日子,這個小少爺學會了洗衣,也學會了做飯。雖然衣裳洗的一點兒也不幹淨,做的飯也難吃的要命。可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威風赫赫的金八爺,而是變成了一個窘迫寒愴的窮鬼,這些事情他不會做也得做了。
這些天金燕西每天都活在悔恨當中。悔恨當初為什麼不多學些本領,悔恨當初他為什麼要犯錯,悔恨他為什麼迷了眼要喜歡白蓮花和白玉花那兩個無情無義的戲子,悔恨當初為什麼不好好地對待冷清秋。
——算算日子,他和清秋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吧。
可是他這個當爹的,連孩子的麵都沒有見著。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第一個孩子是男是女,長得像不像他,叫什麼名字。
想到這裏的時候,金燕西心中絞痛。這時卻聽到外麵有人在敲門,金燕西走過去開了門,卻見一個熟人站在他的門前。
是四哥身邊兒的青竹!
“青竹?你怎麼在這兒?”燕西訝異道。他問道:“不是說你和四哥出去做生意了,現在還沒回嗎?”
金燕西這些日子也隔長不短地去曜日齋打探他們家老板回來沒有,但是得到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至於金公館,金燕西是不敢上門的——之前那個老門房已經記住了他的長相,又認準了他是個騙子。他害怕自己再上門真的被人當做不死心的騙子,扔去巡捕房或是警察局。
現在沒人知道他是金銓的兒子,要是真的掉進了局子裏麵,可就徹底地完了。
要知道現在他還能夠等四哥回來,擺脫現在這中要命的生活。可是要是進了局子,被送去蹲監獄做勞改犯,就真的沒有出頭的一天了。沒有人會知道他進了監獄,也沒人會去撈他。他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