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楚惟聽到動靜,稍微的轉動了下腦袋,就看到門口處的蕭黎。鳳眸微微一動,他要說點什麼,又忍住了,輕輕的喊了句“小黎”。

“嗯,身體覺得怎麼樣?”蕭黎帶上門,“想不想去上廁所?”

喝下去的酒都已經吐完了,沒吐完的也都手術排了,哪裏還會想上廁所,“你不是……嘶……”他抬手想摸頭。

喝酒後遺症已經沒了,可是昨天蕭黎和李慧珍搬他的時候,不小心把人的腦袋磕了。

這會兒看他要摸頭,蕭黎心裏或多或少有一點點心虛,不過麵上是不動聲色的,反而有些怒意,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你多大個人了,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負點責任?跑到山上買醉,還那麼大冷的天,你想死你直接跳下去,你這麼糟*蹋自己,糟*踐別人幹什麼!”

說著說著,蕭黎的眼裏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她真的是受夠了,昨天的那種擔憂和自我否定的感覺太糟糕。

她一麵覺得陸楚惟是活該,一麵覺得這麼擔心他的自己簡直就是下賤。

可到了最後,不管是下賤還好,不要臉也罷,她還是不能騙自己,她就是擔心陸楚惟,就是不想他真的出什麼事。

“昨天……”陸楚惟說到這裏,忍不住的舔了下唇,覺得有些幹渴。不過話音一頓,他突然眸光一閃,抬頭看蕭黎,“你怎麼會去那山上找我?!”

蕭黎心裏一頓,看到那眼裏帶著點審視和淩厲的光,突然有些站不穩,不過她沒有自亂陣腳,而是很冷靜的輕笑一聲,麵上卻沒有多少表情,“我找你的地方多了去了,連墓園都找過了,何況是那個屢次被蘇泠兒在日記裏提起的赤炎山。”

陸楚惟眼裏的光芒幾乎是第一時間暗了下去,隨即又是疲倦至極的揉揉臉,“抱歉。”

“你是得抱歉,如果不是你,我至於危險的頭三個月裏帶著孩子東跑西跑,為了你擔心這擔心那嗎?”蕭黎撇嘴,不過氣看樣子是消了。

而提到孩子,陸楚惟的身子卻明顯的僵住了。

陸楚惟看著蕭黎走到自己身邊,用那漂亮白玉一樣好的手指打開保溫杯,再開始往外盛粥,一勺一勺……

慢慢的,他的視線無法控製的來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這裏,有一個屬於他的孩子嗎?

可是他這樣的人,配擁有孩子嗎?這樣的自己,還配得上留蕭黎這麼好女人在身邊嗎?

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對她們,對自己,又哪裏公平?

隻是……陸楚惟心緒複雜,他無法麵對蕭黎和孩子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讓蕭黎打掉孩子。

“小黎……”陸楚惟沒忍住,聲音沙啞的開口叫她。

蕭黎已經盛好,坐在病床邊,吹了吹還冒著熱氣的粥,嘴裏念叨:“我搬到酒店,你沒人管了你就胡天胡地的亂來,也不想想你這幅樣子,你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受?”

陸楚惟苦澀一笑,“可是你讓我沒事人一樣,我做不到啊,我有時候就覺得,怎麼不就死了。”

“是!”蕭黎好像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激起了火氣,本來還在吹拂的粥碗一把給摔了,大怒而起,“你怎麼不死了算了,讓我一個女人擔著未婚先孕的名頭,辛辛苦苦的在別人的白眼下拉扯大孩子,你就滿意了是不是?!”

“不是……”

“當然!”蕭黎眼睛裏有了點濕意,可她給極力壓製住了,“你要死了就死了,你要去追一個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的人,你怎麼不想想,她還在不在奈何橋裏等你?!她對你千般好萬般好,那是要上天堂的,你呢!你說天堂收不收你!”

陸楚惟見她說著,掉下眼淚了,一時間也慌了,沒注意自己手上的吊針,忙要去扶她。

血液倒灌進輸液管裏,蕭黎瞳孔一縮,情緒才算穩住了。

“對不起,我嘴混,我沒腦子……”陸楚惟還是不放心,連連將錯給攬到了自己身上。

蕭黎含著淚光瞪了他一眼,“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還說不說死了。”

“不說了不說了,好好活著。”陸楚惟當然得順著她的話說。

蕭黎這才氣消,看著一地狼藉,又用紙巾覆蓋再拿掃把掃了。好在一次性碗她拿了兩個,不至於摔了一個就沒得吃。

見已經安撫好,陸楚惟心裏還有一點點提著的感覺,又在想,是不是因為懷孕的人情緒會變得浮躁,所以才輕易的就發火了。還是因為,他把話說得太過了……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隻是說說而已,他知道生命珍貴,也知道逝者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