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明眸一刹, 目光彙集之處皆是不可言說的暗流洶湧,柔勁使出,白玉磚似的淮山快要漫上裂紋。
沈清辭眉間一蹙, 冷聲道:“昔王若是不放手,這最後一塊淮山可就浪費了,最後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場。”
“我先看上的,為何讓我放手, 若是按軍中的規矩, 就當以武比試,勝者而出。”
沈懷鬆字字珠璣, 鏗鏘有力, 二者皆在明說其中蘊含意味。
沈清辭橫眉一凝, 淡聲道:“怎可把它當成賭注!更何況,你怎知,不是我先遇上的!”
不多時, 蒼白的玉指逐漸泛紅,目光落到幾乎瀕臨身首異處的淮山藥, 終是斂回神色, 收回筷子,輕放於桌上。
隨即拂了拂衣袖, 麵色不平不淡,淡漠道:“罷了!皇兄既然想要, 做弟弟的當回孔融也無妨, 區區小菜無所謂,可這心尖上的,就斷不能割舍了。”
倏地,房簷邊上落雪凝成的水珠滴滴答答地稀落, 掛在屋簷邊上的鈴鐸叮咚作響,隻餘陣陣回音,與水珠滴答相得益彰,落到在場人的心泉,泛起漣漪。
眾人稍顯一愣,皆是眼觀鼻,鼻觀心,唯有林老太君仍在樂滋滋地吃著孫女剛剛剝的蝦,再清楚不過其中意味。
林長纓倒是鬆了口氣,光顧著看那塊慘烈的淮山藥如何,並未仔細聽二人的淩厲話鋒。
沈懷鬆亦收回玉著,仍沒回過神來沈清辭剛剛那番話。
空氣幾乎凝滯,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須臾間,花廳側門走來一侍女,微微頷首道:“夫人,羊肉湯好了,現在呈上來嗎?”
謝氏反應極快,連忙拍手打圓場,讓侍女呈上湯來。
微不可見地,大家雙肩一鬆,林楓實也跟著說場麵話緩和氣氛,甚至不惜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要與沈懷鬆小酌一杯。
不多時,侍女捧著冒著騰騰熱氣的湯盆緩緩走來,景德藍花暗紋湯盆多為沉重,於泛著羊肉的湯底交相輝映,更顯色澤質感。
許是剛從瓦罐盛出來,嫋嫋熱氣幾乎掩過侍女的麵容,到了暖和的花廳才稍顯緩解,濃濃的羊肉香攛掇入屋,喚醒人冬困的心神。
羊肉滋補,最適寒冬食用。
林長纓掩唇打了個哈欠,泛著淚花,但還是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她最怕這羊膻味,但以前在北漠邊境,最多的便是牛羊肉,北漠商人還說喝碗羊肉湯,一整個寒冬都不怕冷。
羊肉香彌漫,微不可見地,沈清辭低眸,眸光微閃,竟是抑製不住地喉嚨微動,可對上沈懷鬆的眸光,卻經不住回想,他的眉眼的確和秦皇後很像
林長纓以手撐著腦袋,神思困頓,訥訥地看向即將送過來的湯。
不料熱湯傾灑之際,她瞳孔縮緊,起身手一揮,喝道:“小心!”
僅是須臾間,半數撒在楠木輪椅上,一陣勁風而過,湯盆被拍開,驚起破碎裂痕,隻餘殘煙碎瓷。
“殿下,你沒”
林長纓本想看看他的情況如何,不料話還未說完,手腕一緊,就被沈清辭拉到在旁木施放著的銅盆,將手摁到水裏。
頓時火辣辣的刺痛感攛掇全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手背漸紅,指尖發顫,可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他身著的長袍已半數熱湯傾灑到腿上,一片狼藉,紛雜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