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林楓實和謝婉兒一怔,眸光盡碎,回眸而過, 竟看到林長纓站在門扉後,神色淡漠,手上還拿著個雕花鏤空方木盒。
林長纓垂眸看了眼送茶的侍女,淡聲道:“我來吧!”
一邊說著, 接過她手中的茶托, 走近屋裏。
林楓實剜了一眼謝婉兒讓她暫退一旁,但心下卻沒來由的一緊, 隻覺口幹舌燥, 饒是他浸染官場多年也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
“叔父, 叔母!”
林長纓將茶托放置桌上,隨即如往常般行禮,淡然自若, 似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林楓實扯了扯嘴角,試探道:“長纓, 叔父這正和你叔母”
“長纓今日來是奉祖母之命”林長纓也不拐彎抹角, 直截了當說著,“將家主令交予叔父保管。”
“這”此話一出, 林楓實和謝婉兒頓時懵了,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林長纓將木盒抽出, 金絲絨布上, 正躺著一枚印章,白鶴獸紋,火漆燒製,白瓷點綴, 曆經世代百家,凝著家族背後的神魂。
“叔父,祖母需多加休養,不辭還小,長纓也已出嫁,心然估計也快了,祖母和林家就有勞叔父多多費心了。”
說罷,便雙手將木盒與印章交予林楓實。
風席卷而入,油燈上的明火晦暗不明,忽閃忽爍,掩映在林楓實的瞳水裏光影縈繞,回過神來,竟是雙手微顫,將其接過。
林長纓斂回神色,走向謝婉兒,謝婉兒嚇得雙手阻擋在前,做出防衛的姿勢。
這細微的動作她盡收眼底,也不足為奇。
末了,她看了眼謝婉兒,麵色不平不淡,隻是這眼底攛掇而出竟是駭人驚起的肅殺,回想今日之事,就不由得攥緊拳頭,烙印出紅白相間,但最後思緒回籠,憶起當年戰事,終是不饒她,便直接離屋,隨他們而去。
隻餘他們眼觀鼻,鼻觀心,終是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所言。
林長纓行走於回廊間,烏雲似是在空中撒的一攤墨,逐漸暈染而開,化作風雨,稀稀落落地沿著房簷細線落下,傾瀉於四角方天的鈴鐸,原本莊嚴清越之聲多了幾分焦躁,叮鈴咚隆,直擊她的心泉,泛起浪花。
當年之事,謝婉兒已說的八九不離十,但是還有些不同,北漠人時常訓練蒼鷹來做探子,時常訓練他們緊盯著林楓華,但大多時候也就一兩隻都被林長纓射了下來,隻是沒想到在垂嶺這樣無主之地,且臨近西域遠北漠,還會有大批蒼鷹襲來,似是早就蓄勢待發,當時原本定下暫時撤離計劃,林楓華讓將士先行疏散鎮中百姓和派斥候求援,不料疏散之際,大軍壓境,將剩餘未撤離的百姓將士圍困在垂嶺,目的便是誘其投降,活捉林楓華。
實力懸殊下,隻得配合周遭小沙土丘陵的地形,林長纓提出擒賊先擒王及夜裏迂回突擊的方法,林楓華等叔伯亦是讚同,隻是不料反而落入北漠幽冥鬼火新戰法的圈套,這宛如火龍侵蝕並造成燎原烈火之景,至今她仍無法忘記,還因此中了毒箭,變成這副樣子。
忽地,雜亂作響的鈴鐸將她的思緒拉回。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長明閣,額頭滲滿綿密的汗珠,眼眶漫上紅血絲,多是眸光破碎,神情悲愴,耳畔皆是微鳴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