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兩個月, 冬雪皚皚沉熹微,除舊迎新又一年,王府裏亦是難得有了一番安樂祥和的欣欣向榮。
林長纓時常監督蕭雪燃在院中抄寫玩忠君愛國的列傳, 期限是大年初一前,否則就不準出去玩,她也難得拾起筆杆子來奮筆疾書,恰好林長纓也要抓緊抄完這經書的祈福文, 年後就該到大相國寺為兩年前故去的父親和同袍祈福。
奈何令林長纓沒想到的是曾經自己說過要學古琴的誓言可是被沈清辭記得一清二楚, 一個月內就得學會陽春白雪這首曲子,其基本樂理知識, 技巧要領都得掌握得滾瓜爛熟。
以至於沈清辭當起這個嚴格的老師, 天還沒亮就讓她起身練習, 手把手地教,錯了得重來,不得含糊過去, 惹得蕭雪燃倒是少有的幸災樂禍。
這番折騰,北棠廂出現的奇異之景引得府中侍女廣而論之, 沒有什麼比蕭雪燃提筆抄書, 搭配著的斷續為止魔音縈繞來得更為可怕,惹得李成風這個受傷之人成了個大閑人。
阿依紮爾身死大梁一事, 次要來說到底是大梁防衛不足,才讓前朝餘孽有機可乘, 璟帝親手書信一封並讓中郎將帶著價值連城的慰問品送予北漠, 以表大梁圈圈哀痛之心,至於和談一事,大可汗因喪子之心沉痛,無心顧及, 便交予阿依米娜全權負責,於沈清辭眼裏,也不覺著意外。
大年三十,瑞雪落下,南枝肆意,爆竹聲響迎福到,街坊鄰裏的小孩紅撲撲著臉蛋,在家門口玩著燈籠彩蝶,家裏忙活著一大堆,到最後還得被一聲“回家吃飯啦”的喚聲匆匆而去,聞著熟悉的飯香味尋著回家的路。
安王府亦是難得的熱鬧,中院廊廳下,古董羹咕嚕咕嚕冒著泡,多為原先冷藏的新鮮時蔬擺列,飄香四溢,廊簷錦簾放下,四角皆放著炭盆時不時冒著星點子迸濺爆蕊。
沈清辭和林長纓坐於堂上,一家人敬過天地,拜過神,如今就到了吃年夜飯發壓歲錢的時候。
林長纓餘光微瞥,瞧著他從衣袖中取出赤紅香囊,遞予她,裏麵都裝這銀兩,香囊上還縫著吉祥如意的話。
“我來發壓歲錢?”林長纓小聲問著。
沈清辭眼神示意,她也隻好應承,抬眼就瞧見蕭雪燃搶李成風的東西,鬧騰得很,隨即她輕咳了幾聲,兩人一聽不對勁,隻得乖乖坐到跟前來。
“到了發壓歲錢你們就這麼聽話。”
林長纓頗為無奈,將香囊交予他們手中,柔聲道:“過了新年,就大一歲了,莫要再像小孩子般胡鬧衝動,希望你們以後都能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蕭雪燃如往常般頷首接過,自然是像以前在林府時接過壓歲錢,說著祝福語,頗有小孩被迫表演一番,李成風似乎有些不太嫻熟,照著她的來一遍。
“成風,怎麼,這是你第一次拿壓歲錢嗎?”
李成風一怔,將香囊攥在手裏,沉聲道:“那倒不是,以前過年的時候,殿下和王嬸李叔都會給我壓歲錢,隻是沒有像今年這麼熱鬧,沒吃過年夜飯,也沒說過祝福語。”
四周張燈結彩,來往的婢女小廝掃著落雪,穿著新衣,人來人往間,到底是多了幾分喜氣和人氣,這落在林長纓眼裏和林府無異,隨即看向沈清辭。
他拂了拂手,示意李成風他們先下去玩,二人就開始數著從外麵兜來壓歲錢。
沈清辭給她倒了杯熱茶,憫笑道:“這還得托了夫人的福,你一來,這府裏就熱鬧了。”
“那我還真是不甚榮幸殿下托我的福。”
說罷,就瞧見沈清辭從另一衣袖中取出香囊交予她。
“我也有壓歲錢?”
她捏了一下,看形狀不太像銀兩,倒像是玉鐲,思及此,將其取出,是一塊飄花玉鐲,青墨相接,在光下泛著點點飄花,溫潤微涼。
“這也太”
林長纓剛想說“貴重”,他就截斷道:“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隻是普通的青白和玉,但貴在能養人,有安神辟邪之效,還是收下吧!”
說著,他接過玉鐲,戴在林長纓的手腕上。
林長纓眉眼一挑,以前倒是聽說過玉有很多功效但從未了解,剛剛一番話也是一知半解。
“好,那這玉鐲我收下了,多謝殿下送我的新年禮物。”
話音剛落,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王嬸捧著一籠屜餃子上桌。
“餃子來啦!”
籠蓋一抽,晶瑩飽滿的餃子擺列其上,冒著滾滾熱氣,青蔥翠綠似是掩藏在其中,不過王嬸忘記做醬料了又得跑回去,還順帶著將其他菜一塊上,不忘數落著李叔不來幫忙,專搞他的藥酒。
林長纓起身叫著外麵正玩雪仗的兩人,沒一會兒這餃子就遭到哄搶,她看著蕭雪燃這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無奈道:“你這搞得好像以前我都不給你餃子吃似的。”
蕭雪燃的嘴裏都不知塞了幾個,嘟囔道:“哪裏,去年大年三十他們都去郊外泡溫泉,您就窩在房裏抄祈福文,還什麼都沒吃,我又怎麼好意思去吃,您快嚐嚐,王嬸做的可好吃了。”
說著,把搶來的茴香餃子都撥到林長纓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