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淩雲驀地出現在落水鎮的某個小巷,他喘著粗氣,驚覺自己竟然扶著牆才能站穩,渾身酸軟無力,冷汗早已浸透全身。最關鍵的是他受了不小的內傷,掏出祖父給他保命用的丹藥,連忙吞服,溫和的藥力瞬間滋潤他的經脈,滲入破爛的內裏,修複損傷。
等到好受點之後,晏淩雲才鬆了口氣,他遠遠望著傳出驚人氣勢的黑木林,眼裏滿是憤恨。
領主為何會來,晏淩雲不知,但他猜測應該與祁清身上那件法寶有關。
他眸光一動,神色布滿狂熱,沒想到那東西竟然連領主級的靈獸都意動!
晏淩雲又懊悔,要是讓他早點知道,隱匿氣息的陣法必然不會如此簡單!到時也不至於引來領主。
但現在再如何悔恨也無濟於事了……要不是他身上有祖父給他的傳送符,千鈞一發之際激發了,不然今天結果到底怎麼樣還說不準。
不過這一身內傷不休養幾個月,是不能好全的。
但是能從領主級的靈獸手下逃脫……晏淩雲唇角勾起,眼底得意,這何嚐不是他的能力!
他站起身,施了個淨塵術,換了身衣裳,又恢複了那副翩翩少年郎,熠熠雲上人的模樣,走出巷子,向晏家走去。
他眼裏全是勢在必得,那件法寶,必定是屬於他淩雲公子的!
隻是在驀然之間,晏淩雲臉上的笑容一僵,身形一頓,下一秒‘砰’地倒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他掛在脖子上的那枚玉符布滿了裂紋。
遠在乾元宗深處閉關的老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眉心動了動,但很快又平靜了下去。
大概,一個連築基都還未踏入的未記名弟子,哪怕遇難了也僅值得他心神一動,除此之外,便不值得更多的了。
夜色濃重,暗月無光,森冷的寒意如蛆附骨,晏府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你真的不知道?”低沉緩慢卻帶著獨特韻調的嗓音空幽幽地響起,明明該是讓人沉醉的聲音,卻讓聽者的心陡然落不到實地。
狼狽倒在地上的人,仰頭而視,夜色之中,那雙詭譎的白金色眼瞳恍若浮光掠過暗影,在黑夜中緊緊攝住他的心神。瀕死的寒意正纏繞著他的心髒,讓他全然生不出絲毫欣賞之意。
他被鮮血汙染的袍子沾滿了泥土,瞪大的瞳孔滿是駭然,他抖著蒼白幹澀的嘴唇半天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他發誓,他再也沒有比現在還後悔當初為什麼要為了幾粒丹藥接下淩雲少……不,晏淩雲的任務了!
“我……我……”他眼神閃避,支支吾吾,但下一秒卻驚懼地頭皮發麻,嘴裏瞬間利索了。
他大喊道:“黑木林!黑木林1
“我隻知道晏淩雲把他帶到黑木林了,但具體在哪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他大聲求饒著,懇求麵前的人能大發慈悲放過自己一條小命,抬起頭的瞬間卻隻看見了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眸。
冰冷而又凜然在上。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夜間的晏府,角落裏多出了一團齏粉,冷風一揚,便消失無蹤了。
長夜褪去,旭日悄然升起。
輕柔的風悄然拂過臉際,和煦的暖陽從碎葉間輕巧落下,大自然的低語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溫柔,讓外人萬萬想不到這竟是有著蒼翊大陸十大險地之一之稱的黑木林。
祁清睜開眼,擁入眼簾的便是如此一番畫麵。他眨了眨眼,眼中彌散的迷茫才慢慢散去。他坐起身,打量自己周圍的環境。
……他記得自己昨天是被那隻大貓帶走了回到巢穴裏,而且是在一個高峻的岩壁上,怎麼現在在這?
這一眼望去,盡是異常高大的暗色樹木,而他此刻竟身處於其中一棵樹木的枝幹上。
其實準確來說應該是,他正躺在一個搭建在這粗壯枝幹上的木窩裏。
窩是由同類型的黑木細枝搭建的,最上麵還鋪著一層柔軟寬大的黑色木葉,整潔而舒適。
木葉十分寬大,起碼能放下好幾個祁清。而在這個窩的頂端還有更大的樹葉遮擋,撒落下一片陰涼。一眼望去,便能看出,這是一處被精心選取和照料的地方。
祁清眼中閃著幾分新奇,他半坐起身,爬到木窩的邊緣往下看了看,首先便是粗壯的枝幹,再往下是令人頭暈目眩的高度。
他與他所在的這棵樹相比,就像是螞蟻與巨木的區別。
而這棵樹木,雖說與周圍其他相比而言是最高大的那一棵,但是其他樹木在祁清看來也可謂是龐然大物了。將自己往下看的目光收了回來,祁清隨後發現自己身上穿的竟是一身由藤條編織的衣物,帶著溫涼還有木味的清香,堅韌順滑。至於昨晚那件帶血還破破爛爛的衣物,早已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