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然，柳淑出聲了。
“好了鳴兒，你大哥也才剛恢複靈智，雖說嫁去晏家，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們祁家人。”她說著便走近祁清，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描摹著祁清的臉的目光滿含心疼。
柳淑伸手握住了祁清的手，柔聲細語，一雙美目似乎飽含哀愁，“娘親知道你過去受了不少委屈，可娘親還有鳴兒要照顧，對你多少有些疏忽，是娘的不對。你可怨過娘親？”
祁清有些訝然地看了她一眼，抽出手，退後了一步，頷首斂目，淡道：“未曾。”
……不曾期待，哪來的怨恨。
說到柳淑，祁清的記憶裏除了最初始的日子，之後便再也沒見過她的影子。
原來的小傻子甚至不知道父母意味著什麼，哪怕祁家對他多有苛刻，但他不曾期待過，或者該說，認為原本的生活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祁清現在的語氣恭謹有餘而親近不足，但柳淑心底卻悄悄鬆了口氣，見他這幅冷淡的模樣，以為是心中對她頗有怨恚
有怨便好，這說明祁清心裏對她其實還是有感情的。
心下多了幾分把握，柳淑麵上卻越顯戚然，“娘親知道你心裏不滿，但我們祁家雖說在落水鎮裏有些名頭，但放眼整個落霞城，整個蒼翊大陸根本算不上什麼。之前你靈智有損，族裏長老尋遍名師，都說非點靈丹不可治愈，然而點靈丹雖能為人補全先天之缺，卻屬地級上品，根本就不是我們祁家能輕易得到的。”
在蒼翊大陸，丹藥品級從低到高依次分為分為不入流、人級、黃級、玄級、地級，以及傳說中的天級丹藥，而其中又細分為上中下三個品質。
落水鎮隸屬於落霞城，而落霞城隻是蒼翊的東大陸的百城之一。別看落水鎮幅員千裏，但對於整個大陸來說實在是渺小至極。僅是人級丹藥對於落水鎮的修士們來說便難能可貴，價值千金了。
所以柳淑所言非虛。
但這又如何？
柳淑繼續戚戚言，“而早些年族老們為你愈疾不知花了多少家產，用在你身上的天材地寶，靈丹妙藥都是珍貴之物。單說人級上品的靈丹就不知用了幾何。可誰曾想……”大概是情至極處，柳淑不禁捂麵低泣，一張盡顯柔美的臉梨花帶雨。
而她身旁的祁鳴卻沉默不語，眼裏卻劃過幾分嫉恨。
是啊，隻不過祁家當初以為這天賦不凡都傻子能修煉，以為撿了個寶，想著修煉從小抓起，才樂嗬嗬地將這些資源傾倒在他身上，洗髓丹不知用了多少，可誰想到頭來是個慧根不達根本不懂修煉的傻子呢？
本來……祁鳴攥緊了雙手，眼底黑沉，指甲深深嵌入了肉裏，本來這些都是他的！
祁清隻是默默站著，看著她們表演。
不過不是他說，站著有些累了。旁邊還有凳子，要不他們坐下聊可好。
柳淑大概是覺得效果到了，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繼續道：“將你嫁去晏家也是為了給你找個體己人，那晏府二少爺雖說先天有疾，但待你卻是好的。看來娘親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了。”說到這，她破涕為笑。
臉上盡是欣慰。
明麵上以退為進，但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實乃無奈，但實際上都是為祁清好。
如果站在她麵前的真的是一個傻了二十年一朝恢複靈智的人，說不定還真會被她的話語所打動。
但祁清不一樣，走過這麼多世界，人情世故算是他最了解的一麵了。
而且柳淑要是真有現在表現得這麼好，在他昨天回來後就不會任他一個人呆在多年沒住過人又沒人打理的小院了。
要他說，與其把他叫過來用語言安撫，還不如立馬讓人給他換個好點的院子。
他早飯也還沒吃呢。
餓了。
祁清暗自歎了口氣。
他心下雖不為所動，但麵上卻巧妙地露出幾分動容。
而這幾分動容正好被柳淑和祁鳴看在眼裏。兩人對視一眼，不知心裏打了什麼主意。
祁清清楚小傻子靈智不通的原因，這完全是他在世界意識那逗留太長時間，靈魂遲遲未入□□所致。
想到這，祁清思緒不由得發散了一瞬。
這麼說來，他和晏蕭然結親還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了。
又想到那個黏黏糊糊的小世界意識，祁清也隻能在心底無奈地歎口氣。
小世界意識那麼可愛，祂又有什麼錯呢？
祁清又左右等了等，見柳淑他們不再說話。
難不成他們隻是單純想籠絡一下他？
祁清微微蹙眉，也不欲多言，躬身道：“既然您沒什麼大事，孩兒便退下了，蕭然還在院裏等著。”
“蕭然也來了？你們小倆口可真是一刻也分不得。”柳淑笑著打趣道，卻沒讓他立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