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基地西南方向飛行半小時,把飛機緩緩下降到千米以下,便可以看見一個私人的島嶼,島嶼上終年隻有一個季節,是向日葵開的最絢爛的夏天。

透明的玻璃房裏,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開的正豔的向日葵,妖孽的勾起櫻花唇。

是的,尉遲冥沒死,我還活著……

那場車禍並沒有奪走我的命,在車翻的那一刻,我以為我真的會像我的名字一樣灰飛煙滅,可是老天竟然不收我這個妖孽。

也對,妖孽,本來就不屬於三界之內,天、地、人,皆容不下我。

那天,車身翻了,剛好觸動了車子裏的安全裝置,車頂挨著草地,我用最後的力氣爬出車子,我可以聽到溫涼叫我的名字,那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我聽到溫涼為我歇斯底裏的哭,多想衝過去抱住她,告訴她:“我的妖後,我還活著。”

可是,這隻是暫時的,我清楚的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也許死亡就在下一秒,而我怎麼舍得讓我的溫涼再經曆一次這樣的痛徹心扉。

在心愛的人麵前死去,我做不到……

我看著她被黎非夜抱在懷裏,看她崩潰的想要奔向急速燃燒的車子,在那一刻,我突然做出一個決定,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我的溫涼,你是我生命裏唯一的那束陽光,我怎麼舍得讓這束陽光消失不見,所以我選擇放手。

從溫涼踏進葉家的大門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小女孩會跟我生生世世的糾纏,那天天氣很好,葉姨拉著溫涼的手走到我的麵前,她告訴溫涼,“這是哥哥。”

溫涼不像是葉柔會裝乖,也不像兮兒與生育來就有著大小姐的脾氣,她就站在我的麵前,看著我,微微的笑到:“哥哥。”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舒服,染著向日葵的味道,我厭惡的別開頭,我討厭她的笑容,我甚至用惡毒的語言攻擊她,“葉家不缺要飯的。”

她就那樣站在那裏,沒有哭也沒有鬧,無所謂的聳聳肩回了自己的房間。

自此,家裏多了一隻野貓,渾身帶刺的野貓,我們從不說話,也不溝通,哪怕是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她也會刻意的避開我。

果然,貓都是記仇的。

也是因為這樣,我記住了她,我甚至會刻意的觀察她,那次葉叔和葉姨出國,我並沒有跟著去,我以學業忙為借口,待在家裏,跟她單獨相處。

我這個從出生就被家人拋棄的妖孽,第一次看見一個人為我流淚,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冰箱裏冷卻,然後給我的身體降溫,來來回回的折騰,我模糊的意識裏,隻剩下她蒼白的唇色,和已經毫無血色的臉。

後來,她病倒了,為了救我……

有一顆叫做“心”的種子,在我的身體裏發芽。妖孽一旦有了心,便會為這顆心的主人傾其所有,哪怕是自己的命。

我離開葉家的那天,她沒有來送我,她因為打架進了局子,後來我在她的日記裏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我把對方打到頭破血流,隻有這樣,我才能忍住去找他的衝動,他是尉遲家的繼承人,我不可以自私的做他的絆腳石。

再後來,我被關在尉遲家的莊園裏,一待就是六年,聽說她來找過我,聽說黎非夜用葉氏要挾,逼她嫁給他,聽說她愛上了黎非夜……

當我重新踏上北城這片土地的時候,我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她愛上了黎非夜。我問她:“如果有一天,我殺了黎非夜,你會怎樣?”

我還記得她滿是殺意的眼眸裏,不含半點柔情,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我會殺了你。”

嗬,我的妖後竟然要殺我。

我從未想過讓黎非夜真的死,因為我舍不得溫涼難過。

我說過哪怕是用囚的也要把她捆綁在身邊,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真正的囚禁過她,我舍不得……

有個算命人告訴我,我是溫涼的貴人,我跟她之間的宿命隻有兩種,要麼天涯一方,要麼命喪一人。我從來不信命,可是因為是她,我信了。

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搏,包括我自己的,但是她的,我賭不起。

所以,我寧願像現在這樣退出她的生活,也不願意讓她承擔半死半毫的風險。

溫涼,我說過我會從黎非夜的手裏把你搶回來,即便是屍體我也不介意。

現在,我食言了,我舍不得你死。

我是注定上不了天堂的人,所以我放手,我舍不得讓你陪我墮入妖界。

血魂說,你和黎非夜每個月都會去我的墳前探望,所以昨天我讓血魂幫我炸掉了那座空墳,我舍不得讓你一輩子活在悲傷裏。

自此,忘記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做尉遲冥的妖孽,這便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

我的溫涼,下輩子我一定比黎非夜早一點找到你,把你困在我的六芒星裏,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