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醒醒間,慕衍琛像是看到了熟悉的畫麵……眼前的一切,為什麼這麼熟悉?
是不是因為老了,還是因為要死了,所以出現幻境了?
他不是應該已是垂暮之年,一個人獨活了六十多年,最終身體還是支撐不住,離開了這個讓他執念太多的人世。
可為何,現在……
睜開眼,那刺眼的陽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折射出異樣的光芒。伸手想去擋住那陽光,卻發現身體不再疲憊衰老。
“哥你醒了麼?”
慕安妮的聲音透著欣然,還好哥哥忍過了疼痛。隻是……她的聲音才落下,那手腕被醒來的男人生生拽住。
“……”慕衍琛看著眼前的妹妹,還是二十不到的年齡,而這房間,是他在美國洛杉磯買下的別墅。
“哥你怎麼了?”手腕有些痛,慕安妮蹙眉,該不會醫生的新藥,對哥哥的腿傷沒有什麼用,還是藥力太強?
腿上那熟悉的疼痛,慕衍琛再清楚不過。這是……才開始治療的時候,藥力產生的疼痛。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也不是死後的幻覺。
他……
“我……”連聲音,都是那年的沙啞沉暗。
“睡了多久?”
手腕上的力道一鬆,慕安妮怔了怔,舒了口氣,說道:
“快一天了,我和筱語都以為你撐不過那疼痛。”
筱語……陸筱語,這個名字,久違多年。
他回到了,被驅趕出青城,來到美國的第五年。也就是……
慕衍琛記得,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譬如,他開始接觸美國的軍火交易。
譬如,他接受了腿上殘疾的治療。
譬如,她找到了他。
心跳,猝然一止。這一刻,他幾乎忘了呼吸。
若是,真有重生。
也許,真有重生。
命運若是能再來一輪,此生唯一的救贖,就是重新遇見你。
窮極一生,執念太深,用我一生,換你十年相伴。
傑森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次先生接受治療醒來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說不上來什麼地方變了,隻覺得,他原本的恨意,似乎沒有了。
沒有了那種求勝的心欲,反而讓人覺得……他似乎對於一切都不在乎了,而且……他每天都在看日期,像是,在等某一天,在等某一個人的到來。
“筱語,我覺得哥哥醒來後就怪怪的。”
這個時候的慕安妮,還沒有遇上顧以深的慕安妮,雖然心裏有著對青城那些人的恨意,但還沒有到犯錯的地步。
——我倒覺得,挺好的。
陸筱語比劃著,嘴角揚起淡淡的笑。這樣,真的挺好。
這段時間,他不再有那恨的執念,相反整個人……養花,那花雖然還未開,但陸筱語想,一定是很美的。
慕安妮皺緊眉,挺好?哥哥從醒來後,對自己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雖然他一向冷漠,但從不會對她這個妹妹這樣。還有筱語,她總覺得,哥哥有意在和筱語之間保持距離。
“可你和他……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不然,一向疼惜筱語的哥哥怎麼會……雖然表麵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但她是慕衍琛的親妹妹,總覺得他在心裏,並不打算和筱語在一起。
陸筱語垂眸,嘴角的笑淡了淡。
其實,從慕衍琛醒來那天晚上,他就單獨和自己說了一些話。
一改之前那些說要她以後成為他妻子的話,而是——
“筱語,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愛你的人。”
他第一次這麼說,愛她的人,有麼?
以前,他待她再好,也隻說過以後會娶她,從不說愛這個字。如今,他的意思,是想讓她去找自己的幸福。
也許在旁人看來,他此刻的舉動是薄情寡義,畢竟當初他親口說下的承諾不假。可是陸筱語卻覺得,他是真的為她好。
與其和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過一輩子,不如讓彼此都解脫。
感激,並不是愛情。
而她,也隻是把慕氏兄妹當做親人一樣看待。
——安妮,我們很好,真的。
真的,很好。隻是,找到了正確的位置,做正確的選擇而已。
慕安妮困惑地站在原地,仿佛周圍的人都變了,哥哥好像不再恨了,而筱語好像……不再對哥哥有……
……
傑森看著站在那盆栽前的女孩,淡淡的陽光透進來,她的背影,還像初見時那麼讓人憐惜。
“小姐。”
慕安妮隻是看著那未發芽的綠葉,徐徐開口問道:
“傑森,哥哥為什麼突然這樣?”
“先生說,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
不想?慕安妮冷笑,這是說想就想,說不想就不想的麼?
“他現在一定是不清醒才會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