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和陸年兩人隻感覺有一股沛然莫當之力襲來,至柔至剛,如同身不由己一般朝後退去,渾身筋骨瞬間變得酥軟,再也提不起力來。
易子軒連忙跑上前,扶住遙遙欲墜的柳乘風,而與此同時,另一邊晁石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差點掉下江水裏的陸年。
“你們兩個真行啊!”晁石收起鐵矛,滿是氣憤地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為了一點口角之爭,就要動手嗎?”
陸年渾身無力,嘴上卻不服軟,嘟嘟囔囔:“這能怪我嗎?是他先出手偷襲我的,你不去找始作俑者,反倒先責怪起我來,你站哪邊啊?”
“你再多嘴!”
晁石眼一瞪,陸年嘴巴動了動,終於沒再說話,麵對有巢村中實力最強的少年,他也隻得偃旗息鼓,自顧自地生悶氣。
“乘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啊?”易子軒扶住身旁之人,急切問道。
“我······”
“他們兩個都沒事。”
柳乘風還沒有說出話來,晁石就幾個大步走了過來,麵無表情地道:“乘風,你膽子不小啊!不但敢出手偷襲陸年,還想和他決鬥,你可真行!”
柳乘風也自知理虧,臉紅著說:“我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不應該出手打了陸年一拳,我可以向他道歉,但是他也有錯啊,他不應該這樣說子軒的······”
“這些小事我不想聽,”晁石伸出一隻手止住了柳乘風的話,表示不想聽他的辯解,同時把另一隻手放在易子軒的肩頭,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
“易子軒,我承認小年的話是有點難聽,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裏。”晁石緩緩開口,可他出人意料地並沒有說什麼羞辱人的話,反而幫陸年認起錯來。
如果說柳乘風聽到這番話是大喜過望的話,那麼陸年就是怒火衝冠了,要不是自忖打不過晁石,他就要揪著晁石的衣領,問問他是不是犯糊塗了,竟然幫著他們說話。
或許隻有易子軒不是這麼想的,因為他能感受到肩膀上的那隻手掌到底蘊含著怎樣磅礴的力量,他甚至可以聽到骨頭開始破碎的聲音。
果不其然,晁石話語一轉,冷笑著道:“但是,他並沒有說錯,你的確是一個廢物。並非是因為你無法修煉的原因,而是你沒有血性,乘風哪怕不敵陸年,也要為你出頭,而你呢?你隻會沉默。”
易子軒身體猛地一顫,大片汗水從他的身上流出,浸濕了他的衣服,他的脖子上一條條青筋扭曲凸起,眼珠子裏驟然滿是血絲,仿佛承受著世間最大的痛苦。
他死死地咬著牙,怕自己痛呼出來,生平十二年來,他從來沒有過哪一天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這群少年中是什麼樣的形象。
這些與他一般年紀的少年沒有把他當做同伴,當做兄弟,當做親人,他們認為自己是個病秧子,是個隻會索取不會付出的寄生蟲,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難道他真的沒有血性嗎?
易子軒雖然身體不好,血氣不足,但是他有血性,誰又能真正忍受別人異樣的目光,承受同齡人赤裸裸的羞辱呢?
如果真的有這種人,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易子軒不是行屍走肉,他隻是不想給柳叔和雲姨惹麻煩,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小事讓他們跟村裏的人鬧的不愉快,所以他一直再忍,如此而已。
隻是有人卻不願意放過他。
晁石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進易子軒的心髒,痛入骨髓。
“別說什麼能屈能伸的狗屁道理,那隻是懦弱者的借口,所以我看不起你。”
言無刀鋒,卻能傷人。
“算了,沒什麼好說的。”晁石仿佛是說累了,語氣又變得平淡了一些:“我想你並不是一個傻子,以後就不要做一些令大家都不愉快的事,你要學會低調,把自己的存在感變低一些,越低越好······當然了,如果你想找我報仇的話,我十分歡迎,隻要你有這個機會。”
易子軒臉頰兩側的咬肌在瘋狂地顫抖,但他還是強忍住痛楚,重重吐出一口帶有濃重血腥味的長氣,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
兩人的目光對視,就好像兩柄無形的長矛在空氣中相互碰撞,迸發出肉眼看不見的火星。
“那就好。”晁石笑了,同時也鬆開了手,跟陸年轉身離開了。
“子軒?”柳乘風仿佛看呆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說起。
“我沒事。”易子軒的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說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
突然,柳乘風下意識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易子軒痛呼一聲,終於彎下了腰,拚命地想要減輕疼痛,哪怕隻是一分一毫。
他的眼睛裏有苦澀鹹濕的液體流出,或許,比身體更痛的,是他的內心。
易子軒的額頭和臉上滿是水滴,有的還流進眼裏,有的流進心裏,他沒有去擦,不知是汗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