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軒渾身發冷,直接驚出一身冷汗。
“剛才真的是錯覺?”
揉了揉眼睛,提著一顆心,易子軒又十分懷疑地上下打量了幾眼水神石像,的確沒有任何異常。
“好了,咱們走吧。”
慕知淺見幾人都敬完了香,青衫一振,長袖一揮,走在最前麵,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易子軒的異樣。
而林伊和柳乘風跟在其後麵兩三步,柳乘風也沒有察覺,唯有林伊回過頭來,還向他招了招手,笑道:“子軒,快點。”
“來了。”
餘光中,似乎看到慕知淺三人已經準備往水神廟後門走去,他定了定神,將剛才發生的事全都拋之腦後,也立刻小步疾走,朝那邊趕去。
數息之後,易子軒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水神廟分明不大,也就百丈大小,屋頂破了幾個洞,陽光很熾烈,將廟宇正中照得通亮,然而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卻是一片漆黑。
這種黑,並非是黑夜降臨之後,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如墨漆黑,而是在四周的空氣中,仿佛流動著一種黑色輕盈的物質,或者是能量,讓人覺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或者說,這是一種流動的黑暗。
通往水神廟後門的路旁,正彌漫著這種黑暗,其他走在路上的人似乎毫無察覺,大步向前,但不知為何,易子軒總覺得在這些黑暗裏麵,似乎潛藏著一些詭異的東西。
再加上剛才的詭異一幕,這令他微微有些不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易子軒這才踏上這條被黑暗籠罩的小路。
一開始,這條路看著也就十來丈的距離,但走了兩步後,易子軒卻覺得自己好像根本沒動一樣,眼前的路在這一刻變得格外的漫長。
門口那裏很亮,門外似乎是鳥語花香,和風旭日,一派自然景象。
然而這一切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好似遠在天邊,因為如今圍繞在他身邊,卻是如同細沙一般的黑暗,給人的感覺很輕微,似乎輕輕吹一口氣,就能將黑暗吹動。
這像是一種誘惑,難以抗拒,易子軒並不好奇,所以不為所動。
行了數步,他突然發現,這是一種無比均勻的黑暗。
黑暗中沒有散發出任何的氣息,也沒有任何的危險,然而此刻的易子軒,就如同一個人走夜路,什麼都看不清楚,就連兩三丈外,慕知淺三人的高低不一的身影也變得極為模糊,已然漸行漸遠。
他張了張嘴,想要喊住三人,等一等他,卻發現喉嚨裏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
沒有辦法,易子軒隻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焦慮,沿著記憶的路線一直前行。
這種焦慮無法形容。
仿佛看什麼都是黑的,隻能一邊小心聽著周圍的動靜,一邊壓抑著身上想要打顫的感覺,與此同時,還要努力控製自己出手的衝動。
因為先生曾經說過的詛咒,不隻是一身的氣血和元力的波動被易子軒強行壓製在了最低限度,還有識海世界中,精神意誌所化的星光長河也如同靜止一般,不在流淌,波瀾不驚。
甚至就連風燭靈火,也收斂了所有的光芒,縮小了幾倍,靜靜懸浮著,暗淡而又不起眼。
易子軒不敢回頭望一眼。
因為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像是有一條纖細而又滑膩的毒蛇遊趟在他的後背衣衫之下,那種感覺,他根本無法忘記。
目光詭異、邪惡而又恐怖。
廟宇正中,手持幽黑石杖的神像緩緩轉過頭來,石頭雕琢的神像上發出輕微的哢嚓哢嚓聲,神像旁的幾人雙目微闔,正悼念著什麼,似乎沒有聽到,神像的雙目炯炯有神,饒有趣味地盯著易子軒的身影。
兩隻瞳孔漆黑無比,像是由數之不盡的烏黑圖騰構成,圖騰遊動,在眼睛表麵形成了奇奇怪怪的紋理,交織成網,有如天道綱常,掌控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