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甚至二十年前還沒出生的毛頭小子是怎麼會認識幾乎快要絕種的“巴魯特”蟲,又那麼清楚它的黏液帶有能夠屏蔽信號的功能,並成為了懷疑女皇提前複生的疑點?
遠的就不說了,單說說這次的勝利,蟲族女皇,肯定是被整個蟲族所有蟲子拚盡全力保護的,甚至就算舍棄掉這次的攻擊計劃,也絕不會讓女皇出事,它身邊的守衛森嚴程度可想而知。
更何況它的行蹤絕對是會被嚴格保密的,怎麼就偏偏那麼正好被時易和江逐發現,而且還那麼“好運”的,它身邊隻有寥寥數百的護衛隊?
賀銘將軍那麼強大,都需要自爆才能和女皇同歸於盡,為什麼時易竟然是那麼輕鬆的,就像對付了一隻普通的幼蟲一樣,這本身就是極不合理的。
難不成想說他一個omega比賀銘元帥這位久經戰場的元帥還要厲害?
開的什麼玩笑!
一次巧合可以說是巧合,可兩次三次,次次巧合,那就隻能說是必然了。
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作為既得利益者,時易都是最有嫌疑的。
目前發生的一切,單獨來看似乎沒有什麼,可串聯起來,就好像是專門為他設計,讓他可以快速積攢功勞的陰謀一樣。
畢竟看似他殺死了女皇,可那究竟是不是女皇,女皇怎麼會那麼弱,蟲族是否隻是想讓他們暫時降低戒心,又在醞釀什麼巨大的陰謀,一切都不得而知。
排斥掉那所謂的絕世天才的說法,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時易,根本就是蟲族用來蒙蔽世人的陰謀,甚至他那一身異常的能力,根本就是被蟲族寄生的結果!
說不定還是女皇親自寄生,甚至不惜舍棄掉一個自己的“替身”,包括現在時易獲得的一切都是在它們的計劃之內!
試想一下,如果一個蟲族奸細卻成為了帝國英雄,享受千萬人的追捧,一旦他反水,那整個帝國軍防將沒有任何安全可言。
而且最離譜的是,這裏懷疑的每一條,都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可同樣的,時易也沒法用任何方式去證明自己。
他不能說自己為什麼沒有隨著分化而變弱,解釋不了為什麼自己會認出那種特殊的蟲子,甚至就算他能說他找出女皇的位置全靠分析和運氣,也是不會有人信的。
會直接讓人先入為主的懷疑他,從身為omega的身份卻有逆天武力值,到進軍部的不光彩方式,那些所有突出表現,樁樁件件都能體現他的異常。
一條一條累積起來,偏偏還無法自辯,幾乎是給他直接定了罪,不可謂不狠毒!
殺人誅心!
幕後放出消息的那個人,可以說對時易的身份和經曆無比清楚,才能那麼精準地利用大眾心理,將他的一切不能明確說出來隱晦全部曲解成另一種意思,令他百口莫辯。
隨著這些消息的不斷擴散,而時易本人又沒有進行任何解釋,再加上幕後之人的操控,謠言愈演愈烈,甚至衍生出了無數的版本,就連他是怎麼被蟲子寄生的,曾經在學校表現出了那些不像人類的異常,都傳的有鼻子有眼。
就跟親眼見過一樣。
更何況對那群alpha而言,本身被一個omega騎在頭上就感覺很沒麵子了,如果說他是蟲族奸細的話,那起碼證明不是自己無能,而是對手太強大,似乎就沒有那麼丟人了。
所以他們默認了事態的發展,甚至會跟在後麵嘲諷兩句。
那些omega倒是哭著喊著不信,可以他們的社會地位,根本對整個局勢無法造成任何撼動。
於是新任帝國之星,很快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蟲族奸細,似乎已經板上釘釘,沒有什麼解釋的空間了。
再任由這麼一個人身居高位,恐怕會引起下麵人的不滿和恐慌,甚至極度的逆反心理,這對軍隊的穩定性也會產生極為惡劣的影響。
所以沒過幾天,時易和江逐就被叫到了元帥那裏,還是熟悉的會議廳,不過上次來,他們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嘍囉,而現在,卻是僅僅比四大將軍低一級的存在。
除了許魘那瘋子還沒醒,人來得倒是齊全,就連周瑾都已經被從邊防調回,還是那副笑眯眯的狐狸臉,似乎萬事都不放在心上。
而雷越,滿臉的幸災樂禍混雜著十足的惡意,似乎已經看到了他們未來悲慘的樣子。
畢竟能被叫到這裏來開這種會,就說明並不隻是單純的謠言了,而是已經產生了某些十分惡劣的後果。
那時易和江逐兩個就跑不了!
就算老元帥非常看好江逐想要培養他,那等把時易弄死把時家搞垮,他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孤兒,也不過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
歐柏涵總不可能時時刻刻看顧著他。
這麼想著,他眼中的惡意已經明顯到快要凝成實質了,嘴角微微上揚,擠出一抹扭曲的笑意,似乎已經看到對麵這幾個他討厭的家夥,未來悲慘的下場了。
“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是關於最近一些不好的流言,”歐柏涵敲了敲桌麵,看向時易的目光依舊溫和,還隱隱擔憂,“關於你的體質問題,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時易神色不變,沉穩道,“沒有。”
麵對頂頭上級的詢問,這樣的回答算是相當不客氣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挑釁,雷越簡直忍不住快要炸了,卻被歐柏涵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沒敢多說什麼。
“分化後的衰弱,是不可違背的自然規律,並不是軍部不肯招收omega,而是體能和生理上的限製,這點你應該懂。”歐柏涵的語氣依舊溫和,眼神卻銳利了幾分,“我也知道,分化前你是個多耀眼的孩子,可規律是不會改變的,沒有人能例外。”
“所以你是否使用什麼藥劑來提升實力呢?”
這話也算是在為時易辯解,甚至如果他夠聰明,就該順著往下接,畢竟哪怕使用違禁藥劑,也僅僅是會被部隊所不恥,並不會牽扯到蟲族奸細上。
兩相權衡取其輕,聰明人都該知道怎麼做。
“我沒有。”時易斬釘截鐵道,並不買賬,“雖說自然規律不可違背,但我想這也不能成為汙蔑我的理由,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接受全麵的檢查,看我的身體裏,到底有沒有寄生什麼惡心的東西!”
無論發生什麼,他是絕對不可能把時煜供出來的。
一旁的時凜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閃,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但他最終隻是保持了沉默。
“那怎麼正好你畢業了準備進軍部女皇就開始活動?怎麼那麼多探測儀全都失靈卻正好被你撞見女皇的蹤跡,還恰好身邊沒帶多少護衛?怎麼就你那麼厲害,還能毫發無損地剿滅女皇?”雷越徹底炸了,一連串的質問幾乎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似乎想讓他都來不及思考一般。
“你該不會想說,這些,都是巧合吧?”
他雙手撐著桌麵,微微俯下身子,直勾勾盯著時易,渾身的氣勢躁動不休,屬於高級alpha的氣息將時易整個籠罩起來,像是在示威。
可配上這情形,更像是逼供。
時凜的目光一寒,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雷越就像是被什麼人重重推了一把,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完全脫離了桌子的範疇。
“我以為這些很巧合的東西,雖然我拿不出什麼實際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同樣的,也構不成證據來對我進行起訴,不是麼?”
時易安撫性地握住了江逐的大手,又捏了捏他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等他身上躁動不休的氣勢稍稍穩定了,才接著往下說,“如果不放心,我等會就可以去做檢測,至於其他的,隻能說自由心證了。”
這樣囂張的態度瞬間將雷越激怒,眼見著快要打起來了,歐柏涵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看著他,“夠了!你當這兒是什麼?菜市場嗎?!”
雷越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歐柏涵還有那麼兩分尊敬,也消停了下來。
等屋裏的氣氛沒再那麼劍拔弩張,歐柏涵又問了些問題,時易全都認真答了。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所有的流言,都隻會敗壞他的名聲,卻沒法給他真正定罪。
同樣的,他也沒法為自己辯解什麼。
作為一名軍人,尤其以他現在的地位,一旦人民和手下的將士對他失去了信心和信任,也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所以這事確實有點難辦,整場會議都在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隻能散場。
等人都陸陸續續走了,歐柏涵正準備讓副官把時易叫回來,卻發現他就等在走廊拐角不遠處,似乎已經料到他會來找自己。
“你怎麼知道的?”歐柏涵笑著把人迎了進來,又給他倒了杯水。
“直覺。”時易在他左手邊的位置上坐下,“剛才開會時您的態度,我猜測您可能是有話想對我說。”
“聰明的孩子。”歐柏涵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發,像個慈愛的長輩一樣,“其實那些謠言,老頭子我都知道,沒信。”
歐柏涵朝時易眨眨眼,頗有些調皮,“但總得讓人以為我信了。”
時易瞬間懂了,看來他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歐柏涵不愧是活了五百多歲,什麼風風雨雨陰謀詭論沒有見過,在這些謠言傳出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予以掐滅,而是任其自由發展,然後又像模像樣地召開了今天這場會議,讓人以為他已經對時易起了疑心。
起碼,生了嫌隙。
上次他跟時易單獨聊的時候就重點提過那個奸細,也告訴他一旦他冒頭,一定會成為重點被針對的對象,希望他能做好心理準備。
倒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所以接下來,就要委屈你了。”歐柏涵拍了拍時易的肩膀,又捏了捏,交換了一個隻有他們才懂的眼神。
這次的私下談話除了江逐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隨著流言愈演愈烈,非但沒有等來正主的解釋,反倒突然在某一天下達了調令,整個第七軍團被調去了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