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翼虎點了點頭,暗想著周大海能去哪兒呢?難道他去上房了?
林氏端著一碗溫水走了進來。
“虎子,咋坐起來了?”林氏連忙道:“快躺下歇著,千萬別涼著了。”不是她大驚小怪的,實在是昨天虎子燒得太嚇人了,她怕孩子沒好利索,再燒起來可怎麼得了。
“娘,我沒啥事了,身上也不那麼疼了。”
林氏把水碗遞給他,歎了一聲:“都是娘沒用,眼看著你們兄妹幾個跟著娘吃瓜落,受罪。”
周翼虎喝了大半碗水,放下水碗問道:“娘,爹呢?”
林氏略微憂心的道:“我看著他去上房了!唉~”一想到婆婆那惡人先告狀的性子,林氏就不知道該說啥好了,隻怕這個中秋節,也過不安生。
“行了,你再躺會兒。這兩天也別起來了,就當歇歇。”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孩子?周翼虎天天上山砍柴,再走一個時辰的路去鎮上,回來還要挑水,劈柴,起豬圈,跟著他二叔下田照看莊稼,就沒有一刻是得閑的!他才多大啊,吃也吃不好,把身子累垮了可怎麼辦?
林氏也算是想明白了,這全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人心疼他們大房的,恨不能拿他們全家都當牲口使喚。
“娘,你太好了。”周小米一下子撲到林氏懷裏,在她臉上吧唧了一下,林氏能有這種轉變,是周小米沒有想到的。
林氏摟著小閨女,心都化成了一汪水,她無奈的道:“娘也心疼你沒,隻不過是沒辦法罷了。頭上頂著一個孝字,活活的壓死人啊!”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隨後又覺得自己跟孩子們說得有點多,連忙道:“好了,娘去熬藥,三丫在這裏看著大哥,別調皮知道不?”
“知道了。”周小米脆生生的應了一句,十分乖巧。
林氏笑著誇了她一句,這才起身熬藥去了。
上房那兒,已經吵得有點不可開交了。
許氏對周大海的歸來表示了不解和反感,一來是怕他耽誤工錢,二來聽說他是為虎子回來的,心裏就更氣了。
“你說說你,長這麼大了,還這麼讓人不省心。一天工錢不老少呢,你說回來就回來,膽子也忒大了。”許氏跟周大海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不怎麼樣,但是還能聽,至少沒有太多的髒話。
“娘,這不馬上就過中秋節了嗎?每年都放假的,我隻是沒回來而已。”作坊裏的活再多,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掌櫃的還算和氣,每年的清明,端午,中秋,都是有假的。不回家的,就在作坊裏跟學徒一起過年,有酒有菜的,也挺好。
“你傻啊!”許氏把眼睛一瞪,臉上立刻有了幾分凶相,“掌櫃的拿好酒好菜招待你們這些大師傅,有得吃,還有得拿,你不在那待著,傻不拉嘰的回家來幹啥?”
說到底,許是心疼那些作坊裏發下來的月餅。
周大海的東家,是個闊綽又和善的,對他們這些大師傅由為看重,年禮準備得齊全不說,還都是好的。那月餅都是縣城裏的點心,一塊值十多文錢呢!除了月餅,還有好酒,周大海往年過節時都不回家,不是他不想回,而是許氏不讓!嘴上說讓他要對得起東家,對得起他的工錢,實則就是想讓他在鎮上過年,還得讓他把那些節禮捎回來,給家裏人吃!當然,這個家裏人,不包括大房一家了。
今年周大海卻回來了,想必這節禮就沒了吧!不但沒拿回月餅來,自己還得往裏頭搭一個人的嚼用!過節的菜,都是有魚有肉的,周大海可算是個能吃的,他一回來,大房那幾個崽子不就隨便吃了?
這哪成!
一想到又要賠進去好幾百文,許氏頓時心肝肺都痛了起來。
“老大,你這麼做可不地道,家裏也沒啥事,你麻溜回鎮上過節吧!”許氏的老臉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周大海什麼話也沒說。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知道許氏秉性,故而回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許氏直直白白的指出這一切時,他又控製不住的心寒起來!
他已經在作坊裏過了好幾個節了,本來今年也不想回來的,他不是不想家,而是已經習慣了!要不是聽到虎子出了事,他怕是還會像往年那樣,留在作坊裏。
周大海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胸口也像憋著一口氣似的。
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