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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我喝了些米酒,很甜,幾乎覺察不出酒味,但我酒量淺,飲了兩鍾,便有微醺之意。

暈陶陶的感覺非常舒服,好似身體變得輕了,可以微微地飄浮起來,不受重力約束,思緒也一樣。我從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其間非常遙遠,可以沒有任何邏輯關係。

我想,四大美女,哪個更幸福一些?傳說西施的結局最好,但我從來不相信她有那樣好的命,好,就算她真的和範蠡泛舟湖上,那個男人,曾經將她送給另一個男人,作為一樣工具。我不信她不介意。昭君,也是一樣工具,貂蟬還是,她們的命運無非被送來送去,像貨品轉手,她們的故事裏,看不出愛。也許楊玉環有過,但她的男人,在最關鍵的時刻放棄掉她。

這麼算來,還是妲己最幸福。雖然最終躲不過窩心一箭,但最終,她有個癡情不二的男人。一個美女,有男人自始至終地愛她,又死在最美的年華,多麼完美。

如果隻是故事,我喜歡這樣的淒美,反正事不關己。

夜裏我睡得十分安穩,連夢也甜美。我夢見自己躺在海邊的沙灘上,浪花拍上嶙峋的岩石,散開晶瑩璀璨的水珠。寧謐的海麵,輕柔的海濤聲就像拂過耳畔的微風。有一雙手撫上我的額頭,掌心溫暖,有如春陽。我閉上眼睛,聽憑它輕輕撫過我的臉頰,我喜歡這樣的感覺,親密而又含蓄,高中初戀般純粹的感覺。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我又無事,悠然地梳洗。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真的回去現代,恐怕會立刻失掉小白領工作。

真兒站在我身邊,不斷地打量我,用一種詭秘的眼神。

“六娘,還好吧?”

她的語調非常緊張,甚至含著同情,那種神情仿佛隨時等著我哭訴,然後她好來安慰。

我迷惑不已,“怎麼?發生了什麼事?”

她仔細地端詳我,然後鬆了口氣,“這麼說,沒有出什麼事。我就說嘛,六娘這樣好的人,一定有菩薩保佑,真是太好了。”她由衷地說。

我徹底糊塗,“難道你以為我會出什麼事?”

真兒的困惑與我相差仿佛,“六娘不知道?昨夜晉王突然來了……”

我愕然,天,我真的毫無覺察。我本來就不警醒,昨夜因為酒意,就睡得更沉。但是,這樣出格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夜半闖進一個女人的房間,完全不合他的身份,這是不是表示,他的耐性已經到了盡頭?

“晉王一定喝了很多酒,身上酒味很重,所以我以為……以為……”

我用手覆著前額,他已經做到了這樣一步,更可怕的事也不過一步之遙而已。我該怎麼辦?

這一刻,我終於決定冒險離去。

以前我也打過這個主意,但我知道這個時代,像我這樣的女人出門有多不便,更何況,我的身後還有一個楊廣。

但現在,我沒餘地再怕這怕那,我說過,我心裏最可怕的就是楊廣。

我的打算隻告訴真兒一個人,因為我實在也需要一個人為我在外打點預備。真兒問我,是不是要去晉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我既然逃走,就幹脆逃得徹底一點,從此後不再與楊家有任何瓜葛,無論是楊廣還是楊俊。

“那,六娘打算去哪裏呢?”

我考慮良久,決定溯長江而上。

“我們去蜀地。”那裏不是楊廣的地盤,待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那一日,我也該徐娘半老,沒有危險了。

真兒不無憂慮,“聽說那地方風土不一樣,六娘的花店隻怕開不成了,靠什麼過活呢?”

我笑,她還真會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會有辦法的。”是,一定會有生計之道,我滿懷自信,比麵對楊廣自信百倍。

真兒很支持我。她離開後宮兩年,經曆比我更多的事,對世俗比我更加老練。她去雇船、談價,選擇一個看起來十分可靠的船夫。

我們選在午後出發,裝著和平日一樣,隻是出門閑逛的模樣。行裝也不敢多帶,隻在身上多穿一身換洗衣裳,其餘的,隻有些首飾。當日我從陳宮帶出的細軟,再加上雲昭訓送我的,如今剩下也不太多了,不過,隻要別太奢華,足夠生活數年。

我不能向雲娘告別,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敢透露,她如往常一樣,含笑地望著我出門,叫我心裏不由得難過。畢竟相處了這樣久,已經有了親人般的感情。

但是,我隻能先顧得眼下,如果將來能有機會,也隻能將來再作打算。

船夫果然相貌十分憨厚,而且少言寡語。我戴著帷帽,看不見麵目,身邊隻有一個侍女服侍,連像樣的包裹也沒有一個,卻說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船夫一定滿腹狐疑,但他一個字也不問。當然,我為此付的價錢也很可觀。

船夫帶我們看他的船,我很吃驚,那條船隻有四、五米長。這麼小的船,但是船夫發誓說一定能送我們到達。我知道,天下一統之後,隋對南方畢竟還是不放心的,因此下令銷毀了南方民間大的船隻,防止南方水軍力量的再次興起。所以,就算我換一個船夫,也不會找到更牢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