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療養院離開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要是在市區中,平日的晚上八點連夜生活開始的時間都算不上,燈火璀璨繁華入眼, 一天的娛樂才算起來開始。
但在郊區就顯得冷清許多, 樹影投下斑駁的影子, 虛虛地落在地上, 連帶著冷空氣一起湧上來, 總覺得這個時間應該躺在床上。
殷姥姥也擔心席寒殷言聲二人,囑咐著讓他們早點回去, 車從療養院開出來時天色像是浸入了墨中。
車子發動開來, 前麵的燈光亮起,直直地刺破黑暗。
道路兩旁是行道樹,路上沒什麼車和人,在這空寂的路途中像是在奔赴一場旅行。
席寒坐在副駕駛上,來的時候是他開車,回去的時候這小朋友說要換換他,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席寒坐著無聊, 側著身子用目光打量殷言聲,車外的路燈是昏黃的,透過玻璃照進來像是被過濾了一回, 篩地細密而又柔和。
落在殷言聲臉上,麵容都像是鍍了一層瑩潤的光。
席寒撚了撚指尖, 他心裏酥酥的,總惦記著想去逗弄一回, 摸這小朋友的臉頰或者去捏一下手。
席寒這麼想著,也真伸手碰了碰殷言聲的側臉。很光滑柔軟的觸感,微微發涼。
殷言聲專心開著車, 猝不及防被席寒碰了碰臉,他用餘光看了一眼席寒,眸子中帶著一些暖意,是全然任人碰的姿態。
席寒對殷言聲慣會打蛇上棍,要是殷言聲方才說了什麼 ,他約莫會規矩下來,但殷言聲這種全然縱著的姿態簡直是將火盆往迎風處放,席寒眉梢微挑,接著就將手搭在殷言聲腿上了。
他手掌攤平放在腿麵上,又緩緩移動,隔著布料蜿蜒而上,又像是流淌的水一般傾瀉向下。
冬日穿得厚,照理說感覺應該不是很清晰,可殷言聲就是能覺察到席寒手上的溫度,原本厚實的衣物似乎都變成了一張潤薄透亮的紙,將所有的熱度都毫無阻礙地傳進來。
殷言聲微微向一旁側了側腿,低聲道:“席寒。”
他目光還是注視著前方,眼眸黑黑沉沉的,怎麼看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可偏生被腿上的手作弄到,仿若一隻被捏住後頸皮肉的小狼,隻能嗚嗚地叫喚。
一股子的軟乎勁。
席寒低低地笑:“小朋友把車停在路邊。”極清的嗓音帶著沉沉笑意,像是發酵成的佳釀,隨意就能把人醉倒,他說:“我想親你。”
殷言聲握著方向盤的手瞬間緊了一瞬。
他隻覺的一股熱意撲麵而來,車內狹小空間似乎被人放了一盆火,殷言聲喉結上下滾了滾,席嬌嬌就坐在身側看著,眸中帶著笑意。
這怎麼能夠拒絕,殷言聲想著,他根本就拒絕不了啊。
於是車緩緩地停在路邊,車燈閃了兩下後熄滅,隻開著頭頂的車內燈。
席寒輕著聲音開口:“你往我這邊坐。”
殷言聲動了動,往席嬌嬌的旁邊移了移。
手臂環住一截腰,另一支手扣住後腦,兩人密不透風地貼在一起。
殷言聲呼吸都在凝滯了,麵前的人眸子像是一隻鉤子,又仿若一長大網將他籠罩在內 ,心跳聲與呼吸聲夾雜在一起,連視線都變得灼燙。
席寒微微側著頭,垂眸去捕獲殷言聲微微幹燥的唇。
柔軟幹燥,發著一些涼意。
殷言聲隻覺得環住他腰的手越發用力起來,他幾乎都感受到一種疼意,像是要被揉入骨血之中,肺裏的空氣都好像被掠奪幹淨,他成了一條是擱淺的魚,除了用力將人環住外別無他法。
突然之間,他被人大力推開,接著就聽到席寒發沉的聲音:“趕緊開車,快!”
殷言聲回神,席寒眸中是一片瑟瑟肅然,瞳孔黝黑發沉,滿目戒備。
他心下一凜,直接發動車子,卻是下一瞬聽見了一道聲音,輪胎被人紮破了。
麵前的車其餘輪子徒勞地轉了幾圈,原地不動。
‘砰砰砰’。
車窗外傳來聲音,沉悶地像是從鍾內部發出的聲音,帶著攝人的寒意,像是敲在心髒上。
席寒下意識地看向殷言聲,對方也在看向他,兩個目光飛快地相碰,接著又移開。
敲擊聲還在繼續,它幾乎如同一道催命符一般響起。
席寒眸子幽深,視線在車窗上停留了一瞬,這車沒有改造過,單一張玻璃用力就能被撞開。
殷言聲閉了閉眼,降下了玻璃。
席寒眉目掃過,車窗外的三個人均帶著黑色的麵罩,眼睛處留了用來視物的橢圓形小洞,外邊的寒氣這一下子就衝了進來,他這才看清方才敲玻璃的物件——一柄槍。
槍口黑洞洞 ,被拿在手上隨意地指著車裏。
外麵還有其他兩個男人的笑聲,一個帶著口音:“大龍,車裏男的女的?”
拿著槍的男人道:“兩個男的,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