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傍晚的快活鎮,黑得特別快。
十五從麻衣觀裏開門出來,初一叫住他,“十五,十五,先不要走。每晚都是這樣是不行的。不如這樣,今晚想個借口再去。”
初一說的事情,是他和師弟十五,每天晚上都去芙蓉家吃飯。沒辦法,麻衣觀窮,兩師兄弟生活拮據,要不是芙蓉還有他哥哥接濟,可能早就潦倒街頭了,麻衣觀這座祖傳的道觀,也不得不賣出了。
今天早上十五還想跟初一商量,要不要賣掉麻衣觀,湊點錢做點小本生意。
沒辦法,他也想跟芙蓉結婚,但結婚不是兩情相許就可以的,就算芙蓉她哥哥不要彩禮,但也得給芙蓉一個遮雨擋風的地方吧,這方方麵麵都是需要錢的。
結果被他師兄初一一頓說教,還要讓他在祖師爺麵前磕頭認錯。
其實,如果沒有芙蓉她家的接濟,今時今日的初一,不知道還有沒有說教十五的底氣。
這邊,聽到他師兄“既要好處又要麵子”的行為,十五無所謂地說著,“卞大哥人這麼好,不用想借口。”
芙蓉家姓卞,她哥年齡又比他們幾個大,所以初一十五都是稱呼他為卞大哥。
初一立刻抬高了聲調,“好人?好人就要白吃他一輩子嗎?”
十五無語了,直接問,“那我問你一句,你去不去?”
初一很認真地道,“人要臉樹要皮,今晚想不到借口死也不去。”
“你慢慢想,我肚子餓,我先走了,就這樣。”
話說完十五就灑脫地走了,留下淩亂的初一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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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來到芙蓉她家,正好她和她哥準備吃飯。
芙蓉今晚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往常這個時候十五和初一都過來蹭飯了。今晚卻遲遲沒來。芙蓉是個口硬心軟的女孩,平常見麵老是數罵十五,但是十五一有什麼事情,就擔心得不得了。
就像今晚,十五遲遲沒來,芙蓉就擔心他有沒有吃飯,連端菜和乘飯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她哥哥都看不下去,忍不住說了一下她。
不過,一看到十五過來了,芙蓉眼睛就是一亮,像是生命突然有了色彩,臉上情不自禁就想一笑,但又被她強製控製住,板起了臉,沒好臉色地看著他。
十五訕訕笑著跟芙蓉揮揮手,然後熱情地喊了一句,“卞大哥。”
芙蓉她哥國字臉,長相帥氣成熟,是快活鎮上的醫師,宅心仁厚,樂善好施,在鎮子名聲很好,就像今天下午,一個病人舊病複發,而這個病人家窮,在他們家看病一直還沒給錢,但就算這樣,芙蓉她哥還是急匆匆跑去山上踩藥,一不小心還劃傷了手,在山上看到暴屍荒野的屍骨,也會給人家立一個無字碑。采藥回來鎮子裏,遇到一戶要生孩子的鎮民,還叮囑人家,生完孩子後要去他店裏拿些藥物補補身子。
別人說相由心生,誠不欺我。芙蓉她哥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鄰家大哥哥那麼可靠。
他一看到十五,就打趣道,“十五,怎麼這麼巧。”
又煞有其事地說道,“我小妹真的和你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你真的剛好經過這裏,我小妹真的不小心煮多了飯,來,一起吧。”
聽到芙蓉她哥都這麼說了,十五哪裏會客氣,笑容滿麵地道,“好啊,好啊。”
就坐了下來,自顧自地盛飯,邊盛飯還邊說,“我也知道芙蓉對我好。”
芙蓉在一旁又口是心非道,“鬼才對你好,不知羞。”
十五給芙蓉拋了媚眼,撩道,“你不說出來,放在心上也一樣。”
芙蓉瞪了十五一眼,“你的臉皮真是比犀牛皮大山地還厚。”
芙蓉她哥喜滋滋地看著這兩人鬥嘴,夾了口菜後,問十五,“初一哥呢?”
“他在門口。”十五用筷子指了門口。
初一的骨氣終究堅持不了三秒,在十五走後,就偷摸摸跟在他身後,也一並來了芙蓉家,隻是躲在外麵,想不到借口,沒臉進來。
“想什麼?”芙蓉她哥不解。
“想個借口進來。”十五湊到芙蓉她哥耳邊說道。
一聽,芙蓉還有她哥都笑了,正要往門外探去的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咦,胖哥哥,你又來芙蓉姐姐家吃飯呀?”
芙蓉還有她哥,加上十五,都循聲望去,頓時就看到,在街道中間,初一尷尬地站在原地,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正用她的大眼睛看著他。
女孩正是住在對麵的藍馨。
聽到藍馨這話,初一立刻反駁道,“哪有?我在這裏是有事的。”
“哦,你來這裏不是吃飯?是什麼事呀?”藍馨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初一。
初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芙蓉她哥看到了,輕輕笑著,對初一喊話道,“初一哥,這麼巧呀,你在這裏。忙什麼事呢?要不先過來順便吃頓飯再忙?反正今晚芙蓉煮多了飯,我們幾個人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