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左手抱著那一束花,右手牽著小猴子。
陸棲遲並沒有和她們兩個並排走,隻是默默守在她們的身後。
在這種關鍵時刻,陸教授罩子亮得很,避免韓乾先入為主的誤會,他自然不能以一家人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麵前。
即使現在的陸雙並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了。
嘟噠、嘟噠……
陸雙的高跟鞋踏過青石板路,發出了清冷的腳步聲。
清晨的墓園極其安靜,陸雙曾經來和韓乾拜祭過他的母親,自然知道韓家的私人墓園在什麼位置。
韓家,有錢有勢的大家族,選擇墓地也一定是風水朝向最好的。
他們踩著樓梯一級級的向上走,饒過了不知道多少有名字或是沒名字的墓碑。
小猴子並不害怕,也不需要人抱,一步步走得很穩。
在這墓園的最北麵,便是韓家的私人墓園。
拱門上刻了字,但陸雙無心去看都寫了什麼,徑直走了進去。
不遠處的墓碑旁,站了黑壓壓的一群人。
那人群最外麵的某一位先聽到了腳步聲,轉過頭,發現了陸雙的身影。
陸雙看不清對方的臉,隻是能通過她的動作大抵猜到一二,許是在告知自己身邊的人,她陸雙來了。
轉頭,震驚,竊竊私語……
就如同多米諾骨牌,那人堆最外圈的人迅速一傳十十傳百,皆是用同樣動作轉頭看她。
陸雙已經牽著小猴子越走越近了。
那個小丫頭倒是沒有怯場,平日裏最討厭人多的地方,此刻卻也並不怯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乖巧的跟著她一步步靠近。
小猴子的小手依舊熱熱的,倒顯得陸雙的掌心泛著通體的冷。
陸雙本以為她暫時沒有辦法靠到近前去了,畢竟韓老爺子的墓碑前圍了幾十來號人。
但沒辦法,或許是因為她過於強大的氣場,也或許是因為今天來的人都認得她這張臉,眾人竟然紛紛讓開了路,讓她走到近前去。
黑壓壓的人堆啊,一點點散開,散開。
眼前出現的人,也由眼熟的,漸漸變成那些認識的,熟悉的。
“陸雙姐……”
最先開口喚她的是程耀靈,她挽著陳林深的手站在人群裏。
陸雙臉上掛著副墨鏡,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明顯的是,程耀靈這聲輕喚後,這周遭便騷動了起來,大家的視線都在陸雙和陸芊希小朋友的臉上來來回回。
從騷動的中心位置,最先衝出來的是陳安洵。
那個男人穿得很正式,一身警服筆挺幹練。
“陸雙?”
他本想衝過來握住陸雙的肩膀,卻在看到她牽著的小姑娘的時候,下意識的刹車停住腳步。
“這是……”
陸雙本想開口回答陸棲遲的問題,可偏偏周圍識時務的朋友太多,眾人紛紛讓開路,讓她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身處在最核心位置的男人。
墨鏡後的眼睛似乎受到了驚嚇,圓瞪著,隻不過這些細微的東西,被遮住了,沒人能瞧得見。
當然,和陸雙一起陷入衝擊的,還有陸棲遲。
“韓乾,你……”
後麵的話,陸棲遲沒有說出來,但陸雙能明白。
他大抵是想問,韓乾,你為什麼會坐在輪椅上?
沒錯,再見麵時,韓乾坐在了輪椅上。
陸雙甚至在跳脫的想,是不是韓乾的輪椅都是特別定做過的?為什麼每一處都散著晶亮的光,充斥著這個男人無人能夠睥睨的高貴。
韓乾瘦了很多,清俊的姿態不減當年,他穿著一身黑西裝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著厚厚的黑色毛毯,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徹底失去了腿,還是四肢健全。
陸雙有一萬次幻想過他們再次見麵的場景。
她甚至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韓乾的麵前,讓那個男人知道自己過得有多好。
可現在,因為他坐在輪椅上,好像不需要有任何的努力,她便能從氣場上碾壓著他了。
周遭,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在看著陸雙和韓乾,隔著一段距離,相互對視。
陸雙漠然,臉色很冷。
她將手中的花轉身交給陸棲遲,從那一捧中取了一朵遞給小猴子。
陸雙恭敬的摘掉了墨鏡收在手心,無視掉眾人的目光,牽著孩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寶貝,來,把花放到韓爺爺的墓前。”
韓爺爺,她隻能這麼稱呼他了。
陸雙鬆開手,那小人兒就邁著步子走了過去,將自己手中的花放到了大理石的墓碑底托上。
她轉頭去看陸雙,似乎在等著下一個指令,可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不受控製的往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身上瞧。
“過來吧,到aunt身邊來。”
陸雙又道,輕輕伸出了手。
她特意加了“aunt”這個辭藻,無非是為了給周圍的朋友們答疑解惑,她們之間到底是何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