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準備好了一切,終於撥通了深園的電話。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陳林深這兩天似乎下了功夫,將程耀靈的情緒安慰得很好,那個女孩的聲音都是輕快的,好像又變成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靈子了。
陸雙半是撒嬌的央求著她來海邊別墅陪她幾天,程耀靈自然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下來,甚至帶著些小期待,說著她們這幾天可以做的事情。
電話掛掉,陸雙的心情卻很複雜。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一方麵因為程耀靈被她騙過去了而舒心,另一方麵又完完全全無法踏實下來,心裏揪得厲害。
程耀靈要來海邊別墅的前一晚,陸雙在為她準備好的房間中坐了很久。
這屋子裏總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悲傷撲麵而至,心髒突突跳的厲害。
陸雙明白,如果事情敗露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推己及人,陳林深是程耀靈的全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十八歲跟了他,便將自己的所有傾付給這個男人,毫無保留又熱烈如火。
而現在,若是她知道這麼一大群人都在配合陳林深將她騙的團團轉,陸雙不敢往後想了……
手心中沁滿了冷汗。
隻希望這七天能夠順順利利的過去。
定了定神,陸雙妥帖的關好了這扇門,回到了她和韓乾的房間。
那個男人完成了晚間的複健訓練便洗好了澡,頭發濕濕的靠在床頭,手中捧著文件在看。
聽到了陸雙的腳步聲,韓乾連忙抬起了頭來,將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到了一邊。
女人挪著步子在男人那一側的床沿坐下,歎氣,“明天……就是陳林深的婚禮了吧。”
“嗯。”男人淡淡的應著,抓住陸雙微濕的手緊緊的握在大掌裏。
“有的時候,我特別搞不懂你們男人……男人和女人思考問題的方式,真的太不同了。”
陸雙垂著頭,唇邊似乎多了幾抹苦笑。
“陳林深明天的婚禮,和你當年與我離婚差不多是一個套路的事情。無非隻是在你們看起來是對的,是最好的選擇,便單方麵自作主張的決定了一切。自始至終,你們都不曾考慮我們的想法,也錯估了我們可以與你們風雨同舟的勇氣……”
韓乾笑了,展開陸雙的手,和她十指緊扣,“我的雙雙長大了,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年的魯迅文集沒有白讀。”
男人的聲音溫厚低沉,是陸雙最喜歡聽到的聲音。
她也笑,抬頭去看那個男人的眼眸,似是堅定無比,“韓乾,你真的小看我了。”
“是,我小看你了。”韓乾將陸雙拉進自己的懷裏,低頭吻著她的額角,像是哄孩子一般,順著她的話音輕語。
“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不會和我離婚?”陸雙又問,抬了抬眼皮去看他的下巴,還有那新生的胡茬。
“會。”男人的回答斬釘截鐵,依舊不摻雜任何的猶豫。
“韓乾!你還是不相信我!”陸雙怒氣衝衝的對他吼,卻隻看到男人臉上的一片幽深。
“那個時候的我和韓家都太過於危險了……沒有一個男人會允許自己的女人受苦,我也一樣,陸雙。那個時候的我根本不配做你的丈夫,即使現在,也是如此……”
韓乾的臉上蒸騰起滿滿的失落和孤獨,那是陸雙鮮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東西。
那無法言表的酸楚彌漫在他的周身,隻讓陸雙奮不顧身的掙開那個懷抱,反過來將他擁住。
“我麻煩了你那麼多年,現在讓你反過來依靠我一下,就這麼難嗎?”
“難,很難。”
韓乾始終在介意他的腿,可陸雙也明白,複健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需要經曆失敗,成功,再次失敗,再次成功,以及受傷和摔倒,一次又一次的更迭。
他要麵對的困難是這四年半的歲月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
就像現在的韓乾能夠站起來,獨自站穩,能夠邁出一小步,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簡單,但他做到這些卻花了四年半的時間……
陸雙終於明白,或許在韓乾徹徹底底站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之前,他永遠不可能坦然的麵對她。
陸雙也明白,這個男人偶爾用“韓太太”這樣的稱謂在討好她,無非隻是還沒有勇氣和她複婚而已。
行動大於語言的韓總,若是真的想要給她一個名分,自然會排除萬難和她把證換了。
就像四年多以前,他排除萬難和她離婚一樣。
韓乾在自卑。
他高傲的自尊心,和身為男人的尊嚴勝於一切了。
陸雙明白,她能做的,隻有等待。
像他等她那麼多年一樣,她也該默默陪在他的身邊,等他重新成為那個無所不能的韓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