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懿走上前來,一手按住穆川的肩膀,克製地向清原滕道:“請轉告金老爺子,我們今晚有事,想要入廟禮佛。”脫下外套的他,上身隻著淺紫色棉質襯衫,夜風透過衣領、袖口鼓入他體內。
佛殿中傳來老者的聲音:“是穆世侄麼?”
這時殿內有人走出,圍繞在外的一圈人自動散開兩邊讓出一條道來。那人走到穆懿跟前,一躬身,往內擺手:“請。”
清原滕擺擺手,示意眾人收起槍。
穆懿拉曳著陸離往內走去,穆川跟在他後頭,揉著眼睛,一副耽於夢鄉的神情。
金老爺子手中撚著一串佛珠,目光矍鑠地朝穆懿走來:“穆世侄怎麼也會到這裏來?”
穆懿嘴角浮上一絲客氣的笑,他的手撫上身邊陸離的背部,看向金老爺子道:“這個少女,剛剛被人殺了父親和妹妹。我想隻有這個地方,能夠讓她可以拜祭親人,沒想到金老爺子也在此,打擾了。”
說著,他的手不易察覺地在陸離背上輕輕一推,她整個兒站到了金老爺子麵前。
金老爺子掃了一眼她校裙下擺的斑斑血跡,抬眼打量著她。他的容貌慈祥,但他縱此時一言不發,整座大殿內外便也寂然無聲。陸離在這沉默當中,突然緊張起來,垂下了腦袋。耳邊卻聽金老爺子慈然微笑道:“為你的親人上一柱香吧。”
她訝異地抬頭,隻見金老爺子已走到佛像座下的香油處,燃起一柱檀香,遞到她跟前。
她訥訥地接過,老爺子微笑著,“便是讓自己的內心平和些,也是好事。”
他的笑容無比祥和,近在眼前的香火又把陸離的眼睛熏出了淚水。她默默跪坐在黃色蒲團上,執香禮佛,心中卻煩亂無比,耳邊聽到身後的人往殿外走去。
“你爺爺的事情,節哀順變吧。畢竟他也不枉世上這一趟了。”金老爺子的聲音平和,說的是近日穆老爺子去世一事。
穆懿隻淡然道:“爺爺來去瀟灑,作為後輩也沒太多的想法。隻是希望西京門不要在此時被人打主意。”
金老爺子笑笑:“我跟你爺爺是世交,誰敢跟西京門過不去,就是跟我金堂過不去。”
“那自然最好不過。”
金老爺子又歎氣:“穆家可謂英才輩出。想當年,你那英氣逼人的父親名動殺手界,隻可惜英年早逝,但沒想到穆老頭還有這麼厲害的兩個孫子。如果我那孫子也像你們這樣,我可真是老懷安慰了。”
金老爺子兒女雖眾多,但不知為何,到了孫輩卻隻剩一男一女。最讓金老爺子擔憂的是,這孫子生性雅致跳脫,對殺手界的事毫無興趣,並聲稱金堂會在他手中革新,脫離殺手界。此時他想起這個孫子的事,正歎著氣,清原滕卻一臉凝重地走上前來。
“主人,剛剛接到金家那邊打來的電話……”清原滕止住了下麵的一段話。
“怎麼了?”金老爺子鎖起眉心。
這時陸離已經上完香,回過身子,隻見到大殿之外,清原滕不緊不慢地說:“其餘兩大殺手集團的首領及他們的核心人員,剛剛被殲滅掉了。”
金老爺子身體一震,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清原滕已經舉槍指向金老爺子。
“你……”他張大嘴巴,指著清原滕。
“我是西京門的人。”
金老爺子瞳孔瞬間擴大。十年來,養在身邊的最器重之人,原是為患的老虎!
來不及後悔和斥責。黑夜中,子彈無聲擊出,卻從金老爺子身後撲出一人,抱著金老爺子倒地。
“清原滕你這叛徒!”那人猛地拔槍,指向清原滕,突然臉邊一陣涼意,手中的槍被踢走。他迅速滾地,拾起地上的槍,與此同時,金堂一群人蜂擁上來,正要圍住金老爺子,卻驀地頓住腳步。
“別太著急嘛,要看好老人家。”穆川一把拉起地上的金老爺子,嘴上笑著,另一隻手裏卻握著一大把香。他緊緊按住金老爺子肩頭,手中那把香在他眼前晃動,煙霧繚繞。他做著扇動那把香的動作,沒心沒肺地笑著,“要是燙著了誰,可就麻煩了。”
老爺子手下眾人大怒,猛然拔槍,卻見清原滕身後,已經圍上來另一圈人。他們回頭看看身邊,站在各自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減少了。他們大驚,這才意識到,昔日出生入死的弟兄當中,竟有不少是西京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