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被陸離領著,走進穆宅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她穿過主屋的兩個客廳、兩個餐廳,越過中庭的遊泳池和網球場,來到後屋。
“我的房間最近在裝修,所以我搬到後屋去了。”陸離領她上到二樓,輕聲說。她並沒有從頭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住,跟她一起住的,又是什麼人?
文希感到這個曾經最好的朋友,在她麵前卻什麼都不說,顯得那麼陌生。她半垂著腦袋,訥訥地說:“你半個月沒來上課了,我有點緊張,來看一下你。”她沒有說為什麼自己會找上這裏來,但陸離已經猜到,她肯定已經去過自己以前住的地方,也已經知道自己家裏的事。
她嘴上平靜地笑笑:“拍賣行竟然把我的資料泄露給別人呢,回頭找他們算賬。”但她的語氣裏卻毫無笑意。她下意識地用手輕按左肩,經過半個月來的休息,她的傷已複原得差不多了。
她們坐在後屋的大廳裏,看著後花園中的雕塑和植物,氣氛一時平靜而尷尬。
文希開口道:“剛才那人……他也在這裏住?”
陸離點點頭,卻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她的目光越過中庭,隻見穆川正把車子駛入車庫。聽管家說,他昨天半夜剛下機,還帶了一個柬埔寨少年殺手回來,以及那少年的狼犬。
他們已經半個月沒碰麵了。再次見麵,他回複了初見麵時的閑散浪蕩之態,但眼中毫無笑意。他像一夜之間長大,從不識愁滋味的少年,成長為帶笑隱瞞內心的男人。
文希在這寂靜中,突然開口:“班上有各種傳言……”
她頓了頓,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說下去,但陸離已經猜到是什麼傳言了。“沒關係,你說吧。”
文希囁嚅著:“他們說,你那賭鬼老爸被仇家追殺,把你賣給了一個有錢男人。你現在住在那男人家裏。還說……”
陸離早猜到會有這樣的傳聞,即便外人毫無根據。“還說什麼?”
“你這半個月沒回校,是因為懷上那男人的孩子,要去處理掉。還說,學校也知道這件事,但那男人捐給了學校一大筆錢,所以掩蓋起來了。”
也不想想別人的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了他人的瑣事而樂得討論半天。對於這種事情,陸離覺得難以理解。她也沒辯解,隻是問起文希功課上的事情,又跟她約好,下個星期回校後,要問她借筆記來抄。
小孩子永遠是社會的縮影。不過仍在學校,便已經學會說人是非,愛富厭貧,但身邊人真正富貴起來,又都心存妒忌。想來這十四年,因為家貧,自己沒少受白眼。但一旦到了青春期,那些本來捉著自己頭發欺負的毛頭男孩,又都變了副模樣,巴巴地想要跟她約會——這何嚐不是一種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