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把她拉起,一直拖到浴室外,砰地把門推開。她未及反抗,身子已被他重重扔在地上。他抓起蓬頭,扭開冷水,把她的頭往浴缸裏按下去,寒冷刺骨的水流激烈衝刷著她。
“我一直怕我會愛上你。”他用力按捺下去,“但直到剛才,我才了解那種感覺——你就像小時候我的那隻玩具。我會迷戀,會舍不得放手,但那也隻是一隻玩具。我怎可能愛上一隻玩具?”他作出一副冷漠的腔調,嘴角掛著嘲諷,更像是一種姿態,一種向自己做出的姿態——看,她隻是一隻玩具!我怎麼會愛上她呢?
水流從她的頭發一直流到浴缸中,流過她的脖子。她不得掙脫,瓷磚地板又冰涼寒冷,凍入骨髓。
他驀地鬆開手,蓬頭掉落在浴缸中,朝天花板無力地噴射著小水柱。
一把抓起她的頭發,把她拉到身旁,他沉聲地:“身為玩具,就要有做玩具的自覺。”他再次命令著:“求我。”
“隻要我求你,你就不殺文希,是嗎?”
他俯視這少女,見她坐在冰冷地板上,渾身往下淌著水滴,昂臉看向自己。未幾,她低低地:“我求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真是讓人感動的友情。”他聲音譏誚,慢慢蹲下身子,突然從身後抱住她。她在心裏命令自己不要掙紮。
“你恨我嗎?”他貼近她耳邊。
她搖搖頭。
“放心。我答應你,不會殺你的朋友,也不會殺你——無論你說什麼。”他聲音緊澀,像懷著無盡心事。輕輕地,輕輕地,把她從身後抱起,“再回答我一次,你恨我嗎?”
她濕漉漉地,淌著水,在他懷內咳嗽,腦袋仍是左右搖動。
“我這樣對你,你依然不恨我嗎?”他緊緊環抱她,不顧她全身濕透,蹭濕了他一身。
“我不要做一個充滿仇恨的人。”她輕聲,然而堅決。
他一怔,隨之嘶啞地笑著:“這麼說,你對我是一點點感覺都沒有了?沒有愛,連恨也沒有……”他一手緊緊捏著她的肩膀,“連一點點的恨都沒有嗎?連一點感覺都不願分給我麼?”
她詫異地看著他眼中的瘋狂,心裏一抽。
他抱著她,大步走到廳中,把她丟到沙發上。從身上掏出槍來,抵著她的前額:“即使我用槍指著你,你也不會恨我嗎?”
陸離一言不發地抱著膝蓋,抿著嘴唇看他。他頭發淩亂,深邃的眼神中藏著暴戾。一瞬間,俊美的他仿佛被人拉下神壇的阿波羅,焦躁,不安,頹然,殺氣騰騰。
他突然道:“我說過我不會說殺你的朋友,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陸離吃了一驚,從沙發上立起來,撲上去拉著他:“不要——”
“我要把她剁成很多塊,放在盒子裏,帶到你麵前。”他眼神中帶著悵恨,“這樣,你會恨我一輩子,是嗎?”他托起她下巴,聲音澀楚。
陸離的嘴唇顫動著。
他瘋了!但是他說得對,如果他真的這麼做,她會恨他一輩子!
穆川看著她一言不發,神情張惶,扯出一抹幹澀的笑:“我猜對了。”他拿起手中電話,正要撥打,已被陸離一手拍落。
她站在他身前,目光淩銳:“我會親手殺了你。”
“哥哥早說過了,你跟我們是同一類人。”他微微一笑,眼中卻毫無笑意,突然賭氣似的,一下跌坐在沙發上,一臉疲累。他用手肘擋住眼睛,像任性的孩子:“我真是愚蠢。明明有那麼多女人喜歡我的……”
他慢慢放開手,一雙眼睛在昏暗中直視著陸離。陸離看著他的眼神,驀地想起文希來。文希說起K的時候,那眼神,那語氣,莫不跟此時的穆川有些相像。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晚風從窗外吹入,她突然打了個寒顫。抱緊了身子,她身上仍是濕的。
他上前抱住了她,她要掙脫,他沉聲命令:“洗個熱水澡。”
他放下她在浴缸中,為她開了熱水,低聲地:“你的朋友雖然愚蠢,但是她起碼也是有感情的。我不知道除了你的家人和朋友外,你是否也會有感情。”自嘲地笑笑,“人們常說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無欲則剛?或者像你和哥哥那樣無情的人,才是最強大的。”
他不願再去看她,退出房外,離開這屋子。
自從兩年前她提著一個袋子走進這座公寓後,他無數次開車經過這邊,但隻在心裏狠狠命令自己,無論如何不可以停下來。他命令自己,拐向,拐向,繞開這裏,繞開這裏。
兜兜轉轉。人生,怎經得一轉再轉?
千愁百轉。原來已經過了兩年。過了今晚,他確定了自己的感覺,原來兩年來的頹廢嬉樂,試圖忘卻,都是徒然。他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麼荒誕。
但是,即使確定了自己的感覺,又能夠怎樣?他所能夠做的,也無非是再一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