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下起了蒙蒙細雨。
青翠的山巒橫亙在外城的北麵,波光粼粼的流水繞城東潺潺流過。
“漢文,那為兄便告辭了也…”
洛陽城外,蕭讓此時正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與房玄齡比肩走著,房玄齡突然開口說道。
這馬是蕭讓近兩個月才學會的,至於學騎馬的理由,他說得很簡單,那就是身為男子,實在不應常常坐車,失了那男子氣概。他的這番話可是非常對長孫晟的胃口的,於是長孫晟便拋下了手頭上的許多軍務,親自教會了蕭讓騎馬。能讓一個大將軍教自己騎馬,這天下間除了蕭讓以外,也別無分號了。
不過,蕭讓雖然說得好聽。可是實際上,他學騎馬的真正原因就是為了日後天下大亂時,保命用的。多一種技能便多一種逃生的手段嘛,所以,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老書生蕭林也被迫學了幾個月的騎術,到今日,才算是恰恰能在馬上控製住馬匹,不讓其亂跑。
“房大哥,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萬望一路珍重!另外,此處有黃金十兩,請房大哥笑納,以便路上不時之需…”
原來,今日是蕭讓父子離開洛陽起程前往京師大興的日子。不過,同時也是房玄齡與蕭讓告別的日子。原因是,他在這洛陽城中盤桓已有超過半年的時間了,而他遠在長葛的父親已經來信,催他返回長葛以便父子團聚了。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房彥謙①沒有細說,不過蕭讓好像隱隱若若記得,史書上是這麼說的,“房玄齡之父房彥謙,常年臥榻重病,是以房喬一直伺奉左右,不曾遠遊。”可如今的事實是,房玄齡目前確實不在房彥謙身邊,而是在洛陽城陪著蕭讓,所以基本上就可以肯定這樣的一個事實,那就是房彥謙在此之前身體狀況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這大半年時間是不是仍然沒有出任何問題,這就很難說了。所以,蕭讓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很快就催促房玄齡踏上歸程了。
“賢弟萬勿如此,賢弟萬勿如此。黃白之物,夠用足已。為兄昨日已得長孫大人惠贈白銀二十兩,足夠路上所需矣,你若再是如此,為兄可要生氣了…”
房玄齡輕聲說道。不過,話雖如此,可是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是看著蕭讓,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因為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裏,他與蕭讓的友情已經突發猛進地進展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了。在房玄齡的眼裏,蕭讓的年紀雖然小,可是學問、才識都是天下無出其右的,所以他從來不把蕭讓當成是小童看待,而是把他當成了同齡人,知心好友,引為知己,所以這才出現了眼前這種離別時依依不舍的情況出現。
“嗬嗬,少爺,這俗話說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您與房公子皆是天下難得的才子,自然不需要這黃白之物來表達彼此的友情。不如就由少爺您作詩一首饋贈房公子豈不更好?…”
說這話的人其實是丫環鄭清韻。她雖名為蕭讓的丫環,可是實際上,蕭氏父子卻從來不把她當成是下人看待。所以此時此刻,她就和那蕭氏父子一般,騎著高頭大馬,立於一旁。而且她的騎術還不是跟著蕭讓父子學的,而是早在滎陽鄭氏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騎馬了,所以此時騎在馬上,倒是比那蕭讓來得更穩當。
“呃?作詩?…”
蕭讓聽到鄭清韻的這個提議簡直是無語。讓自己作詩?這不是開玩笑吧?
“咦?不錯,漢文。你我之間的友情又豈是黃白之物所能衡量的?你若是一定要送為兄禮物,不如為作首詩送與為兄吧…”
房玄齡也這麼說道。蕭讓開始頭痛了,他其實很清楚,鄭清韻之所以提出讓他以詩代金送與房玄齡,其實就是為了給他解困來的。這說來也是啊,他不是天下聞名的“雨公子”嗎?作首詩對他來講,還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天知道他這個“雨公子”,其實根本就是個徒有虛名的貨,所以,你讓他作首詩出來,還真是為難他了,真不如直接送房玄齡幾兩黃金來得輕鬆!可是沒有辦法啊,人家鄭清韻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他也隻能是打落了牙齒直往嘴裏咽了。
“唉,好吧…”
蕭讓最後沒有辦法,於是沉思了半晌之後終於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開始念道了:“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