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第四章

陸家在靜安城裏,眉佳第一次離開那村子,自然處處新鮮,麵對幾個陌生的人雖然拘束,但卻沒有人像李寡婦那樣時時嗬斥她,命她做這做那的作踐她,自然恢複了幾分小孩心性。這靜安城處處流光溢彩,熱鬧非凡。陸傑待她也是極好的,給她買了糖葫蘆,又一一給她解說那些她從未見過的東西。而陸爺,那個買了她來的人,卻不說話,見她與陸傑說話卻也不嗬斥,平靜的讓眉佳敬畏。

進得陸家大院,天色已晚。陸爺命人給她找了房間,安排了人伺候她。眉佳反倒不習慣了。那丫頭喚做蘭琴,和眉佳一般大小,兩人一見如故,便一處說話去了。從蘭琴口中,眉佳知道陸家是在靜安城裏做大生意的,大小商鋪就有二三十間,但丫頭不懂事有誇大也是有的。隻是瞧這陣勢,陸家有錢卻假不了。就蘭琴的衣服用度,就比村裏那最有錢的人家還要好,那李寡婦每回從外麵閑扯回來,就會說:“真是有錢啊。看人家葉大財神家,餐餐魚肉,穿金戴銀。真真是有錢啊。”然後就數落眉佳,這個賠錢貨,早晚害死你爹娘。

眉佳便問,那陸奶奶是陸爺的什麼人,為什麼陸爺喚她做娘卻不在一處住?眉佳實實擔心陸奶奶一個人沒有人照顧。蘭琴壓低了聲音:“可不能亂說,陸爺可是陸家獨子,卻不是奶奶生的,老太爺就娶了這麼一房,卻不能生。奶奶厲害,老太爺不敢取二房,隻偷偷在外麵有了女人,養了陸爺,巴巴接進府來,卻嫌陸爺生娘下賤,不肯給名分。陸爺自然心裏是怨恨的。跟老太爺奶奶都不合,老太爺奶奶因就這麼個兒子,從前都遷就著陸爺,可是等兩位小少爺出世了,奶奶待陸爺卻不似從前那般了。”眉佳又問:“那陸爺怎不找人去伺候陸奶奶?”蘭琴歎氣:“原說陸爺這生娘也是個烈性女子,憑陸爺怎麼勸,都不離開那鬼地方,而且說一日不得陸家名分,一日不用陸家分豪。”眉佳卻暗自佩服著陸奶奶的烈性,也感激奶奶的深情厚意。若不是為了她,奶奶也不至於向陸家開口。雖然那陸爺是個孝順子,隻恐屈了奶奶的傲骨。

在陸家的第一夜,睡不好。習慣了柴房的她一時間還不是很能接受這綾羅綢緞的柔軟光滑,又想著隔天要去給陸家老太太請安,心裏惴惴不安,誠惶誠恐,這個將總是笑眯眯和藹慈祥的陸奶奶拒之門外的厲害女人,不知道是怎樣的三頭六臂。但她這樣對陸奶奶,總是不好的,眉佳便心裏厭惡她起來。蘭琴輕微的鼾聲響起,讓眉佳覺得好生安心,漸漸睡了過去。

清晨,眉佳早早醒來拾掇好了,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院子。天蒙蒙的,府裏靜悄悄,沒有聲息。平日在村子裏,眉佳是得這個時候起來的,收拾幹淨院子,倒掉李寡婦的馬桶,喂了牲口,準備早飯。這會子閑下來,覺得倒不習慣了。看了看粗糙的雙手,想起娘親的手,做了那麼多活路,還是那麼白皙;娘親的手,連繭子都是溫柔的,沙沙的刮在自己的臉上,是春日的暖陽。多年來,對娘親的記憶,也就隻有這手的溫暖和臨死前那憤怒憎恨的眼神。

正發呆,蘭琴卻醒了,看著眉佳衣著單薄,在窗邊吹風,趕忙起來,拿了衣服給眉佳披上,連聲責備:“怎麼這麼不當心,可別凍著了。”眉佳自葉娘死後,除了陸奶奶還沒有人這麼關心過自己,不覺眼圈微紅。蘭琴正待打水伺候眉佳洗漱,卻發現眉佳自己都作完了,笑道:“小姐這些都做了,那還要我蘭琴做甚?”眉佳卻認真的說:“莫要小姐小姐的叫,我自己也是個苦命的,哪能勞累姐姐,往後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如今隻是寄人籬下,沾著奶奶的光。那陸爺,非親非故的,可別讓人笑話。”蘭琴隻是不做聲,心裏憐惜著眼前的人兒。不過跟自己一般的年紀卻如此知道人情世故。

天色漸漸明了。眉佳準備著去拜見陸老太爺和老太太。蘭琴給眉佳說著些陸家的家事,那陸爺雖非老太太親生,但既是獨苗,自然在家裏是頂重要的人。陸爺有兩房夫人,正房太太娘家也是靜安大戶,門當戶對的,生了兩個兒子,大的方才行了冠禮,叫陸子允,小的跟眉佳同歲,叫子軒。子允自小身體就不好,整日的吃藥。二公子則生得粉狀玉琢,麵若冠玉,像極了陸爺。那二房姨娘則是個歌姬,陸爺為了氣老太太,非要給納進門,因為這個跟老太太鬧了好多天呐。要說那姨娘,原本也是怡紅樓的頭牌,隻因看上了咱陸爺,巴巴的嫁了過來,那老太太凡事都針對著,又沒有懷上孩子,日子不甚好過啊。眉佳聽了,一一記在心裏,生怕行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