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子軒有些受傷:“你是說你不喜歡我?”眉佳依舊努力的笑:“是的,今兒下午我想了一下午,發覺我還是喜歡子允多一些。我也不想耽誤你,所以還是告訴你的好。”臉上雖然還在笑,眼裏的淒婉卻呼之欲出,子軒覺得受傷,竟不曾注意到這一縷哀怨:“你這個狠心的,竟然這樣待我,你不就是想趕我走嗎?好罷,那我便去娶了別人罷!”
子軒氣極了,一拳擊在樹幹上,開敗了的桂花沙沙的落下來,細細碎碎的,落在兩人發上、肩上。秋風極涼,吹得子軒的衣決臘臘作響,壓住怒氣:“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我去娶別人,是不是真的心裏沒有我?”眉佳閉上眼睛:“沒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跟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子允走了,我寂寞。”子軒的巴掌落在眉佳蒼白的麵頰上,霎時起了一個鮮紅的手印,眉佳唇角也滲出血絲。子軒拂袖而去,留下眉佳一個人獨自站在樹下,呆呆站了良久,直到小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淋濕了衣衫,冰冷了心兒。
蘭琴跟那兩個丫頭還在玩著,卻想到眉佳怎麼出去了這麼久,剛想出去找,見知畫匆匆的回來,也不跟蘭琴說話,一陣風似的從身邊走過,遠遠飄來甜甜的桂花香。待蘭琴撐了傘出來找眉佳,卻見她丟了魂兒似的傻傻站在樹下,目光呆滯,唇角帶血,嚇壞了蘭琴,慌忙喚醒眉佳。眉佳輕笑:“子軒,原來沒有你,心真的很痛很痛,你知道嗎?”蘭琴慌忙捂住眉佳的嘴,拖了回去。後半夜眉佳便發了高燒,說著胡話,細細聽來卻是不停的叫娘親,又叫子軒,好好待玨兒。
蘭琴的腳還沒有好利索,也想著別人照顧眉佳必然不肯盡心,自己便拖著傷腳,守在眉佳的床前。涼水冰過的帕子片刻便被眉佳滾燙的額頭也弄得熱了,蘭琴不停的換著眉佳額頭上的帕子,直到眉佳不再發燙,折騰到快天明,不知覺的在眉佳床邊睡著過去。
次日清晨,眉佳早早便醒了,想起昨兒對子軒的絕情,心裏便像刀狠狠地絞著,不願睜開眼睛,可淚珠兒卻不聽話的順著腮邊滑落,滴到趴在床沿的蘭琴手上。蘭琴也醒來了,伸手探眉佳的額頭,已經沒有發熱了,很是高興:“謝天謝地,你終於好些了。”熬了一宿,嗓音變得沙啞,眉佳拉著蘭琴的手,又是感激又是內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蘭琴卻搖搖頭:“我知道你心裏苦,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二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你這樣做是有你的道理的。”
眉佳看著小東西熟睡在自己的腳邊,並不想談起昨晚的事,顯然在回避什麼,隻是吩咐蘭琴:“呆會兒,見了玨兒,不要說昨晚的事。”蘭琴點頭,不用眉佳吩咐,她也是知道怎麼做的。陳玨來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這丫頭睡到現在方才起來,也沒有梳洗,跳上眉佳的床便鑽進被子裏,卻奇怪的問:“嫂嫂,往日你都起得很早的,今兒怎麼跟我似的賴床?”蘭琴幫兩人打了水來梳洗,接口說:“你快些下來罷,少奶奶病著呢,你可別折騰她。”陳玨吐了舌頭,乖乖的下床來。坐在邊上跟眉佳說話,眉佳一來在病中,也不好多說話,二來也是因陳玨跟子軒的婚事,心裏放不開,並不怎麼開口。
蘭琴見那沒有眼力界的陳玨仍兀自嘰嘰喳喳吵個不休,隻好過來解圍:“玨小姐,還請您幫少奶奶傳個大夫,昨兒發病的時候太晚了,也沒有找大夫來看。”陳玨倒是熱心,連忙梳洗,朝外麵靜芸夫人那裏跑去。
陳玨倒是不傻,也知道隻有靜芸夫人才肯幫眉佳的。沒想到子軒卻也在靜芸夫人的房裏,子軒沒有了往日的俊朗,整個人都陰霾了。氣氛很壓抑,很奇怪。陳玨小心翼翼的問:“嬸娘,嫂嫂病了,可以給她找大夫麼?”一聽眉佳病了,子軒抬起頭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眼裏閃起的光霎時也黯淡了。靜芸夫人和藹的對陳玨:“玨兒你先回去罷,我這就叫人去請大夫過去。”陳玨悄悄地問:“嬸娘,子軒哥哥怎麼了?你不要責備他好不好。”靜芸夫人微笑,送走了陳玨。
關上門,靜芸夫人靜靜的看著子軒,子軒依舊不肯抬頭,亦不肯說話,深秋的風刀子一般,似乎想要撕裂格子窗戶,丫頭們將落葉掃到一起,卻又被風吹散,整個陸家絲毫沒有即將要迎親的喜氣,反而彌漫著秋天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