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琴拿著大夫開的方子,出去抓藥了,眉佳翻翻箱子裏的銀兩,已經所剩無幾,近來蘭竹居更是門可羅雀,人際罕至,平日裏也就知畫和蘭琴兩個人還進進出出,靜芸夫人忙著子軒的親事,更是許久沒有來過了。看來又得做些繡品,謀個生計了。
繡架上滿是灰塵,已經許久沒有拿過針線了,不知道會不會生疏掉。興許往後的日子都得靠它來打發這光陰了。五彩斑斕的絲線雜亂的堆在桌麵上,眉佳耐心的一根根捋順,待到這些絲線都分分明明的好好的放在桌麵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天氣漸寒,冬日的天兒黑得可真是早,蘭竹居裏的竹葉又一次的落了個幹淨,哪裏傳來熟悉的臘梅氣味?
循著熟悉的味道走到竹林深處,仍是在當日快要與子允成親前與子軒談心的地方,那魂牽夢縈的身影,定定的看著自己。是夢罷?多少次夢裏都見到他,遠遠的朝自己笑,窩心的溫暖,走過去想要牽起他的衣角,卻是一場空,眉佳轉過身,問自己,是夢嗎?真的是夢嗎?內心悄悄兒的數了,一、二、三,猛然轉身,他卻還在。走將過去,輕輕地捏起衣角,軟軟滑滑,是絲的感覺,鑲了邊兒的袖子裏,是冰冷的手。輕輕握緊,終於抬起臉來,淚水早已經滑落在臉上。是真的,竟然不是在夢裏。仰著臉,微微笑著,望著他。子軒如黑夜一般的瞳孔,竟像是要望進自己的心裏去。
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努力克製了許久的思念猶如潮水,洶湧澎湃的淹沒了兩人。子軒緊緊地擁著她,原本還有些豐滿的軀體,已經變得弱不禁風,隔著粗糙的長衣,眉佳消瘦的身體讓子軒的心緊縮成一團。遠處的屋子裏亮起燈火,蘭竹居一片寂靜,黑暗淹沒了整個院子,又有誰知道,這陸家的黑夜,掩埋著幾多哀愁,幾多思念。
北風沙沙的刮過竹林,枯黃的竹枝團團的將兩人圈起,曖mei的溫暖在四周湧動,寂寞思念的心也終於被撩撥,顫抖的唇片終於相接的時候,天地為之失色,四周失去聲響,隻有兩顆心兒,蓬蓬的跳動,是生命的旋律,是希望的歌聲。眉佳嗬氣如蘭,子軒溫柔而堅定的吻讓眉佳沉醉其中。恍惚間,聞到似曾相識的甜甜的桂花香,心裏納悶,寒冬的天,哪裏來的桂花?卻也容不得細想,隻顧著享受這片刻的溫存。什麼理智,什麼束縛,通通拋到九霄雲外,此時此刻,就隻有子軒,才是她的整個世界。
不知不覺間,夜已深沉,雙腳早已麻木。子軒方才肯放開她,仍不忘記在她的麵頰上偷啄一下,又將眉佳凍僵的雙手放進自己懷中,悉心的幫她暖著。低聲罵道:“你這個狠心的妖精,竟然舍得讓我去娶別人。”眉佳不想說話,這氣氛、這感覺,夢了多少次才成真,隻想靜靜的享受,雙手環過子軒的腰際,麵頰貼在子軒的肩窩。陌生而親切的安全感讓眉佳從心裏湧起一陣暖流,若是可以在他的身邊,就是讓自己即刻便死去,隻怕也心甘情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