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著實無恥,哎,中原又換主人了。”梁震一驚,轉頭深深看了一眼無忌,“子青,記得早在兩年前,你就與我說起河東必反,你究竟如何知曉。”
無忌略一思慮,回答道:“自朱氏代唐立梁,李氏代梁再立唐,現今石氏代唐立晉,皆因中央嬴弱,各地藩鎮擁兵自重,石氏今不過是重演前兩朝舊事而已。石氏不是第一個,也必不是最後一個,日後自然有人效法於他。”
“你心中可有計較?”梁震半信半疑,隨口追問道。
“先生,子青年不過十六,幸得先生耳提麵命,雖有些許進境,但對此也沒法可想。”無忌恭身答道。飯可以亂吃,有些話自然不能亂說。
梁震心中暗思,這孩子確是有些與眾不同,在自己門下學習六年中,經常會有一些驚人之語,不知道算不算天縱其才。伸手撫了撫長須,“子青不可枉自菲薄。某年過花甲,閱人甚多,你再年長幾歲,當前程遠大。”
“謝先生誇獎。子青想請教先生,若石氏朝廷向南進犯,荊南會如何應對?”
無忌此問其實已經犯忌,但梁震一身白衣,無官無職,又是師徒名份,所以梁震也不以為意。“今大王行事與前大王相似,有固守荊南之意,卻無進取之心。某猜度大王必會向中原俯首稱臣以求得喘息之機,想來大王必定上表朝廷以求封賞。”
梁震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某準備來年向大王舉薦,讓你去歸州秭歸、巴東,選一縣任縣令,你可願意?”
“謝先生厚愛,子青自幼隨父習了些許拳腳,粗通武事,思忖該去從軍,以求亂世之中有自保之力。子青有負先生所望了。”
梁震目中閃過一絲精光,道:“你的護商隊超過千人了吧?”
無忌一驚,忙答道:“是的。”
“人各有誌,為師不勉強你,從軍一事某自會向大王舉薦。”梁震盯著無忌,猶豫再三,肅容道,“為師贈汝一語,你當牢記。武懾九州,文治天下。護商隊不可再擴大了,為師知道的事,大王自然知道,不可招搖。”
無忌暗驚,心想梁震似乎能察覺自己心中所思所想,連忙長揖一拜,“先生之語,子青終身不忘。”
看著百裏無忌遠去的背影,梁震慢慢鬆解了兩頰緊繃著的肌肉,不覺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孩子確實與眾不同,梁震歎道。
記憶中的片斷慢慢浮現在梁震的腦海中。
龍興寺僧正齊己和梁震私交極篤,齊己有詩送於梁震:“慈恩塔下曲江邊,別後多應夢到仙。時去與誰論此事,亂來何處覓同年。陳琳筆硯甘前席,甪裏煙霞待共眠。愛惜麻衣好顏色,未教朱紫汙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