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銘心中是快慰的,看著他從一個少年到現在君臨天下,為臣子的,最寬慰的莫過於此。
哎,隻希望,這次暴風驟雨中血能流得少一些,人,可以少死些……。
徐世銘琢磨著開口輕喟道:“還望皇上體恤,無論新舊官員,皆是皇上臂膀,皆是明國子民,別傷了國家元氣。”
百裏無忌很清楚徐世銘所指何意,他深吸一口氣道:“血已經在流了,朕本想不流,但現在看來,不能不流,既然如此,那就流個徹底。徐相勿須擔心,暴風驟雨之後的天空會變得幹淨,幹淨得如同天地初開。”
徐世銘心中一震,他知道,流血已經無法避免,而且,金陵府中將血流成河。
徐世銘心中掠過一絲不甘,他輕聲爭辯道:“馮相無謀反之意,認段氏為義女,最多不過是想另辟捷徑,雖然方法錯了,但罪不致死。”
百裏無忌聞言微微冷笑:“馮道認義女,當無謀反之意,其罪可赦,但其煽動門下官員,包圍中書省,意圖脅迫朕妥協而釀成中書省血腥暴亂,其罪當誅。”
徐世銘不同意,再次為馮道辯解:“皇上,臣可擔保,馮相絕非有心釀成此次暴亂,陛下不教而誅,謂之虐也。”
“啪……”,一隻玉杯摔碎在禦書房的地板上。
百裏無忌怒了。
“朕暴虐麼?一個曆經五朝十一君的老臣,竟想到不到煽動門下官員包圍中書省會引起騷亂麼?他不是不知道,而是老糊塗了……。”
百裏無忌在徐世銘麵前毫無顧忌地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站立的徐世銘聽到百裏無忌暴怒,反倒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樣,遭遇這種事如果太過平靜,反而其中凶險,一旦發泄出來,那麼馮道或許生命就無虞了。
徐世銘低垂著頭,任憑百裏無忌在那毫無保留地怒罵。
半柱香的時間,百裏無忌開始調整心態,臉上開始平靜下來,仿佛,他就一直如此平靜,隻是地上的碎杯,正倔強地指認著百裏無忌曾經的暴怒。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朕不想在京城再看到馮道。”百裏無忌平淡地說出這決定馮道生死的一句話。
徐世銘心中鬆了一口氣,隻要人不死,一切都無妨。
年紀大了,最見不得周圍熟悉的人死去,特別是死於非命,最想看到的是君臣有始有終。
徐世銘知道,百裏無忌其實並不是對馮道有意見,反而很欣賞其閱曆豐厚、政見老練,百裏無忌無法容忍的是馮道所代表的那一個官員組成的團體。
因為那個團體阻礙了百裏無忌尋求改革的路,不得不清除。
政治沒有對錯,隻有利益。
政治沒有友誼,隻有合作。
合則聚,不合則分。
聚則為友,分則為敵。
政治就是如此簡單,但又如此殘酷。
百裏無忌與徐世銘在禦書房對此次事件的善後商議了許久。
借勢而為,鏟除異己;新舊交替,重整朝綱。
這十六字,成為了這次事件後的明國執政方針。
新舊交替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種痛、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