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平與高方的想法不同,他心中對明軍憋著一股氣,所謂年少氣盛,就是如此。
他隨即下令,讓三萬“農夫”士兵對泅渡而來的段氏軍迎頭痛擊。
而他自己率六千私兵持弓弩進行阻擊和掩護。
這個決定本沒有錯,甚至應該是正確的應對方法。
用三萬士兵組成堅固的肉牆,然後由六千弓弩手進行覆蓋射擊,這無疑使得要登陸上岸的一萬段氏軍難越雷池一步。
但高智平卻沒有考慮到前麵頂著的三萬“農夫”士兵,絕非能與正規軍相提並論。
他們沒有經過訓練,甚至連最基本的服從命令聽指揮都不熟稔。
這些人隻能使用在大麵積的衝鋒上,不需要給他們任何任務,隻要他們向一個目的地衝鋒,這樣,這些人是盡職的,他們會一窩蜂地衝向那裏。
但前提是,不能遇到強有力的抵抗,如果遭遇頑強的抵抗,那麼,這些人會以更快的速度原路退回。
可以負責任地說,他們撤退時一定跑得比衝鋒更快。
讓這樣一群“士兵”去硬頂一萬正規軍的突擊,無疑是艱難的。
但好在人數多,是進攻的段氏軍的三倍,並且有六千弓弩手壓陣,所以,剛開始時的戰局正如高智平所料,段氏軍的進攻勢頭隨即被壓製了。
這些“農夫”士兵在看到自己人數明顯高於敵人的情況下,“做戰”還是很勇敢的,他們雖然不擅長使用刀劍劈、刺,但這不妨礙他們撲上前去,用手抓、用牙咬。
亂拳打死老師父,也就憑著這些坊間打鬥的招數和背後六千弓弩手的密集射擊,段氏軍一時間竟找不到突破的有效辦法。
僅僅半個時辰,參加進攻的一萬段氏軍就損失了兩成以上的士兵。
這讓對岸的段氏軍將領開始焦慮,他們不停地向百裏康建議撤換,讓已經完成整肅的兩萬士兵上陣。
這兩萬士兵其實就是與對岸的三萬“農夫”士兵一樣,也是剛剛從民間征召的。
在將領們看來,既然是送死,還不如讓這些炮灰們去,大理國正規軍已經不多了,需要保留些種子。
但所有建議都被百裏康拒絕了。
百裏康知道,如果這時候撤換,很可能讓這一萬軍隊全軍覆沒。
因為登陸雖然不易,但登陸上岸之後,再要從江灘上回到江中撤回,這就比登陸還要困難和危險。
今天與昨天百裏康率三千明軍將一萬多敵軍趕下江不同,因為那時,敵人占據著戰場主動權,段氏軍已經無法用弓弩手對江灘進行有效控製。
而現在,高氏軍密集的弓弩箭矢籠罩著整個江灘,這個時候隻能進不能退,一退就是潰敗,如果相峙肉搏的敵人趨勢反衝鋒,那麼,這一萬先鋒就鐵定會全軍覆沒。
百裏康靜靜地等待著,他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就如當時在湘鄉——醴陵之戰時一樣,他能坐視著一廂黑旗衛全軍覆沒而紡絲不動。
可如今的情形與那時又有些不同。
那時被百裏康充當“炮灰”去送死的是久經訓練,有著流盡最後一滴血傳統的黑旗衛士兵,就算明知是送死,那些士兵一樣會盡可能去拚一個夠本,殺兩個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