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與丁大娘子談了一整天, 她回去之後,從第二日開始,明州府同鄉會其他在京城做買賣的人家, 也陸續上門遞帖子送禮。
貴重的禮物沈三娘沒敢收,隻選了些普通尋常的留下來,每天忙忙碌碌迎來送往。
易青也忙,唐江洲對蕭山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 成天挑刺兒。雖教導的時候還是很認真,從不會胡來。她還是得在旁邊看著, 蕭山別被他折騰得先倒下去。
隨著年關到來, 進京趕考的舉人也越來越多,每天都有熱熱鬧鬧的文會,酒樓瓦子裏麵高樓滿座, 通宵不散。
連著下了兩場雪,易青怕冷, 功課又多,她沒有到處去湊熱鬧, 深思熟慮之後去了兩場。
一次是大皇子做東,邀請了大周各地來的舉人,在京城樊樓裏吃酒會文。
易青與蕭山一齊前去,高高的彩樓前,衣著一新的夥計在前麵恭敬迎客。兩人被迎進去, 一樓大堂裏麵, 已經來了許多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高談闊論吃酒。
絲竹之聲隱隱從樓上雅間傳來, 易青抬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打量之後,對蕭山悄聲說道:“大皇子應該會親自來。”
蕭山訝異,按說這種場合,大皇子也隻是掛個名,自有下麵的人替他辦好。他就算不出麵,也稱得上禮賢下士。
他好奇地道:“你怎麼知道大皇子會來?”
易青微笑,說道:“這裏伺候的夥計,分為兩類,一部分人的傲慢自內而外,一部分人臉上的熱情,嫻熟得很。你看走路腳步很輕,還有能靠近樓梯口的,就那麼幾個人,雖說來樊樓裏的都是貴客,貴與貴卻又差得遠了點。”
蕭山順著她的指點看過去,不一會讚歎道:“還果真如此,樊樓後麵有私密入口,可以直接上樓去,大皇子隻怕會從那裏上樓。阿青,你的眼睛真厲害,如果考中之後,你以後可會去考大理寺?”
大周的大理寺不同於其他六部,比如大理寺級別高的官員,以及各州府,隻要涉及到律法的官員,想要升遷,都得經過試法官,相當於以後的司法考試。
易青笑著道:“現在還早呢,等先能考上進士再說。”
蕭山極力慫恿她:“你學得好,試法官考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以後又不能回明州府任職,還不如就留在京城。”
為了避免貪汙拉幫結派,官員都不能回原籍任官,就像易青是明州府人,她若出仕,隻能去明州府以外的地方。
不過現在她還沒有考慮,得看春闈後的具體局勢,指著迎上來的人說道:“有人來了,咱們也過去吧。”
一群人圍坐在葦席上,學著古人論學那般,在高聲談論講《春秋》。
易青站在旁邊聽了一會,樓上傳來一陣動靜,她抬頭看去,上麵很快安靜,樓下的議論聲卻更大,幾乎是爭得麵紅耳赤。
也有如她與蕭山這樣,隻默默站在一旁觀看不語,或者偶爾說上幾句話。
易青悄悄數了下人數,差不多五五對分。看來,大皇子與二皇子,至少在這次春闈中,勢力均敵。
一個夥計來到易青身邊,笑著恭敬地道:“易舉人蕭舉人,樓上貴客請兩位上去吃酒坐一坐。”
易青與蕭山對視一眼,笑著應下來,隨著夥計上去二樓,進去到最裏麵雅間。
花梨木屏風後,大皇子端坐在榻上,約莫二十五六歲,五官俊朗,長得與二皇子有兩成相似,貴氣逼人。
易青收回目光,忙與蕭山上前見禮。大皇子臉上浮起和煦的笑容,熱情地道:“無需多禮,我早就想著會會諸位,今天正好擠出了些空閑,幹脆邀請大家來吃酒,正好以文會友。”
易青與蕭山又道謝,在大皇子旁邊的椅子上分別坐下。夥計前來倒酒,易青再次抱拳告罪:“對不住,在下不會吃酒,還請大皇子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