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哦了聲,說道:“還記得多少,且背來我聽聽。”
易青稍微沉吟,抿了抿嘴,一口氣將所寫的文章全部背了出來。
皇上聽罷,吩咐內侍去將她的考卷取來,好奇地道:“你的記性竟如此之好,我得要看看有無錯誤之處。”
易青愣了下,皇上隻聽一遍,就能檢查她有沒有背錯,看來皇上也是過目不忘之人。
她悄然掀起眼皮望去,皇上形容清瘦,麵色蒼白,精神好似不大好,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神色倒像是普通尋常的老翁般親和,隻那雙與太子極為相似的眼睛,深沉得令人不敢直視。
她心下緊張,忙垂下了眼簾,說道:“學生愚鈍,不敢保證一字不差,隻記得了大概。”
皇上笑笑,說道:“能記得大概也已經很了不起。聽說你來自明州府的易縣,自幼被阿娘拉扯長大,供你讀書上學。讀書可得花費不少的銀子,你阿娘都靠著什麼手藝為生?”
易青說了沈三娘種花賣花之事,皇上聽後唔了聲,“種花賣花聽起來風雅,其實也苦得很。如今你有了出息,也該好好孝順你阿娘才是。”
易青忙應是,皇上又問道:“後來你考進了明山書院,師從齊梁棟,他眼界高得很,尋常的人可看不上,當時看上了你什麼?”
齊梁棟是齊翁的本名,易青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藏在衣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悄然握緊。
她念著梁洄的話,也不耍心機,將考入明山書院的情形,一字不差如實告知。
“學生當時也很懵懂,隻想著不用交束脩,書本筆墨紙硯都不用銀子,阿娘不用那麼辛苦,省下來的銀子,可以隔三岔五吃上一頓肉,就歡歡喜喜入了神童班。
後來學生才知道,神童班分兩個,學生進入的隻是小神童班,齊先生取出來的名字,用以與林山長真正的神童班打擂台。其實學生的神童稱號,也言過其實。哪有真正的神童,學生每天除了吃飯睡覺,都在讀書習字,沒有一天懈怠過。”
皇上嗬嗬笑了起來,“你倒是謙虛老實。”
這時內侍拿著易青的試卷走進來,皇上伸出手,內侍躬腰雙手遞上前,他接過去看了之後,讚賞地道:“真不錯,一個字都沒有記差。就憑這一點,你也能擔得起一聲小神童之名。不過你這手字,寫得工整是工整,還欠缺些風骨,齊棟梁就沒有逼著你練字?還有你在京城的先生唐琮,他的字可以稱得上一絕,他們都能看得下去?”
易青尷尬地笑了笑道:“不敢隱瞞皇上,學生在鄉下長大,等到明山書院去讀書時,字已經成形。再加上學業繁忙,沒有那麼多閑工夫練字,齊先生幾乎快把學生的手腕都敲斷了,學生的字才寫到了今天的模樣。
唐先生,唐先生說學生的字已經無可救藥,他已經放棄了要教導的想法,反正這個臭名也隻會落到齊先生頭上,逢人就說字是齊先生教的,不關他的事。”
皇上頓時被逗得笑個不停,說道:“真是,唐琮的臉皮還是這麼厚。你進京這麼久,他就沒有帶著你四處去文會走走,這不對啊,打秋風占小便宜的事情,可少不了他。就好像這次春闈張榜,他跟著跑去人家裏報喜,可沒有少賺賞銀。”
說起張榜之事,易青對唐江洲也是佩服至極。他那天可是忙得很,也不去榜單下擠,連她與蕭山的名次都沒有顧得上,直接等在貢院外。
待見到閑漢喜氣洋洋往哪走,他也跟在後麵,去榜上有名的人家討賞銀。他嘴皮子利索,吉祥話不斷,主人一高興,他賺了不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