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高莫莫返回了宏村,來的時候他滿懷期望,去的時候他心灰意冷!
他認為,那個多年前,跟著他一起在田間嬉戲,跟著他在夏夜追趕螢蟲的小丫頭再也不會回來。
他認為,陽台上,那盆他親手從她老宅前移植而來的月季,再也等不到輕撫它主人的麵頰!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太多的遺憾,所有的期望在無望裏萬念俱灰!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又上演著太多的希望,人生的旅程就是在不斷遺憾中總結成長,放下而後又繼續前行。
離他開學的時間越來越近,按照村裏的慣例習俗,父母為他辦了村裏最隆重而盛大的升學宴。
恩師、同學、鄉親都前來道賀,吃的吃,喝的喝,說的說,敲鑼打鼓好不熱鬧都沉浸在他魚躍龍門的喜宴中。
畢竟,宏村小,宏村的視野更小,來來去去也就居住著幾百的人口,村裏人每天的話題,都圍繞著誰家的雞抱了崽,誰家的狗又懷了孕,簡簡單單而又瑣瑣碎碎。
幾十年來,宏村也沒走出過什麼大人物,能去北京的理科狀元也隻此一人。於是,高莫莫金榜題名的升學宴,成了村裏最轟動的大事。
相比起北京城裏成百上千萬的人口,皇城根下的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宏村裏的高莫莫頂多算是北京城裏大於PM2.5標準值,漂浮在皇城空氣中的一粒塵土。
而在村裏人的視野裏,高莫莫卻已是身披五彩雲,頭戴大金冠,前程似錦、鵬程萬裏的成功少年。
他的風光已蓋過了村頭的王大麻子,王大麻子隻是王大麻子,他不是北京城裏的王健林。王大麻子他隻是個屠戶,他不是北京城裏的地產大亨,他因殺豬致富聞名,成了村裏人人羨慕的當地土豪,而高莫莫成功的超越了殺豬郎,成了村裏的單身姑娘,人人想嫁的狀元郎。
升學宴上,沒有人去真正注意他內心的起伏變化,或者說從來就沒有人能讀得懂他內心的世界。
畢竟他是縣城的理科狀元,他是宏村裏唯一學問最高的人!
高處不勝寒!
升學宴結束,高莫莫從宏村折返,他拎著笨重的行囊,行囊裏除了衣物,還有高媽媽為他準備的各種瓶瓶罐罐,他拖著行囊帶著那些瓶瓶罐罐,踏上去往北京的求學之路。
出行前,高爸爸不放心他獨自起程,要求一路相送,他婉言拒絕,他毅然決然的隻身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行程。
他明白,未來的路還很長,而自己才剛剛啟程,那漫漫的人生長路,沒有人能一直扶持相伴,他隻能孤獨應對,遲早都是要一個人應對,那又何不乘早。
從宏村,孤身坐大巴一路途經長沙,從長沙輾轉火車再前往北京,小村莊的交通不是那麼便利。
大巴到達長沙時天色已暮,他又再次見到了林微塵,鍾平因有工作飯局,沒能陪同出現,他特地派了司機小張,又故意命小張換了他那輛最新款豪華奔馳接送。
鍾平是個外表看似溫和,內心卻是個勝負欲極強的人,在商業競爭中隻要他搶到了先機,就絕不給對手一絲轉圜的餘地。
麵對高莫莫,他亦是如此。
他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劍客”,哪怕對手隻是個武力值等於零,又毫無縛雞之力、毛羽未豐的少年,隻要從他身上嗅到一絲的威脅,他便毫不留情“趕盡殺絕”!
高莫莫站在夜幕裏,看著那台來接送自己的豪華奔馳,司機小張下車為林微塵拉開車門,她步履輕盈的緩緩下車向他走近那一刻,的的確確他的自尊又再一次麵臨了重創!
是哪個王八羔子說的。
女孩,寧可坐在寶馬車裏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車上笑!
他腦子裏突然湧了現出這句令他捶足頓心的話來。
直至林微塵從奔馳車裏下來,給她展現了一個清純而又親切的微笑,他才從那句現實的話中將她抽離出來。
他知道,林微塵不是那種物資的女孩,他深信,她選擇鍾平絕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和他的錢。
而自己,摸了摸口袋,除了去往北京的學費,莫說是寶馬,就連實現讓她坐自行車的錢也沒有。
這一局,鍾平又勝了,用了他一把鋒利的“絕世好劍”,傷了個“無名小卒”,這一局,他勝之不武。
高莫莫去北京前最後一次閃現的那絲念頭,被他的“絕世好劍”無情的殺死了!
死的是那一瞬間。
他並不如鍾平想象中的那般弱,即便弱,也隻是那一瞬間。
他帶給他的不僅僅隻是自尊心上的重創,同時也刺激了他奮發圖強的力量,那一股無名之力指引著他朝著自己的人生方向邁進而努力!
林微塵一路將他送到了火車站的月台,月台上他們緊緊的擁別。
小琴的離開,她已是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