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說完,並不等安餘回答,負手而立,目光落在穀外悠悠白雲處,悵然道:“此事,需從慈航靜齋、花間派、陰癸派的武功心法說起。”
他並沒有提及何為“此事”,但安餘隱隱猜到應該和碧秀心、祝玉妍和石之軒三人有關。
這種秘事祝玉妍是從來不會對他說的,是以雖滿腹心事,仍定下心來細聽。
隻聽石之軒接道:“陰癸派的天魔*,講究的是存天理,滅人欲,她們不禁嫁娶,卻絕不會嫁給傾心的男子,隻會和確定自己絕不會愛上的人生兒育女,且一旦發現自己有對某男子動心的跡象,便會設法將對方殺死,以防自己情不自禁。”
這點安餘倒是知道的,他好歹也是在陰癸派長大的,祝玉妍雖不會特意給他講這些,但是頂著一個少門主的帽子,門內的事並不會故意瞞著他。
石之軒繼續道:“而慈航靜齋的心法,講究的卻是‘破而後立,頽而後振’,但凡靜齋最有天賦的弟子,都要入世修行,她們將道心比做溪流內的堅石,水流雖每刻每分的從石上流過,隻會令石子更光滑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曆經磨礪,方成大器。”
安餘沉吟道:“是不是說,如果有人能在他們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她們就會失去問鼎最高境界的資格?”
石之軒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不過其中玄奧之處,非三言兩語可以分辯。”
安餘點頭。
石之軒又道:“然後便是花間派了,花間派講究的是由藝入道,由情入道……非是多情,亦非無情,而是絕情。想要練到至高處,則需傾心於一人或一物,而後全然放下,不羈於心。”
說到這裏,石之軒話音一轉,問道:“小魚兒可知為何玉妍會恨我入骨,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安餘想了想,道:“因為師尊喜歡上了邪王?”
石之軒哈哈一笑,道:“不止如此,更因為我奪走了她的紅丸……”
安餘啊的驚呼一聲,他萬萬沒有想到祝玉妍和石之軒之間竟然有這樣的關係。
石之軒又道:“我、秀心、玉妍,三人關係錯綜複雜,她們二人代表的白道和魔門都視我為禍根,而秀心和玉妍二人又是死敵……”
“其中的糾葛就不必細說,隻是到最後,玉妍因傾心於我,又與我一夕風流,導致天魔*功虧一簣;秀心亦因為和我相戀,永遠失去了將慈航劍典練至劍心通明境界的機會;而我也因為對秀心的情能入不能出,導致不死印法終難大成……算是三敗俱傷。”
安餘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這簡直就是、就是……亂七八糟!
石之軒長歎一聲,顯出無限悵惘:“原本我有機會成為最後的贏家,隻要我能破了對秀心的情,不死印法便能圓滿,隻可惜……寧道奇三次與我約戰,我三戰三敗下,一時衝動,做下追悔莫及之事……我將不死印法錄下,留給了秀心。”
“不死印法對習過花間派或補天閣武功的人來說,是不世珍寶,但是對其他人來說,卻是穿腸毒藥。秀心便是因為看了此卷,終於香消玉殞。”石之軒歎道:“若我不是如此急功近利,總有一日能從秀心的情中走出來,但是如今,卻因害死心愛之人,悔恨莫名,在心神中留下了永遠難以彌補的破綻……不死印法,再難大成,心中對秀心和青璿的愧疚,更是此生難以磨滅……這算是又一次的三敗俱傷。”
安餘聽得一愣,道:“難道此中還有師尊什麼事?”
石之軒淡淡道:“她自然要趁我心神大亂時來討便宜,不過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安餘一時無語,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石之軒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有些東西,遠比打打殺殺更為凶險和難以防範。”
安餘嗯一聲,道:“安餘受教了。”
石之軒道:“你可知我為何對你說這麼多?”
安餘搖頭。
石之軒微微一笑,道:“玉妍既落了子,我焉敢不應戰?”
安餘一愣之後,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邪王的意思是,我便是師尊為了對付邪王落下的一顆棋子,而邪王告訴我這些,便是應下的另一子?”
石之軒不置可否,算是默認。
安餘道:“隻怕邪王要失望了,師尊之所以讓安餘來殺邪王,是因為我觸犯門規……師尊從未讓安餘來幽林小穀,安餘更不知此行會遇上邪王,來此隻是為了借石小姐一曲簫音突破瓶頸罷了。什麼棋子之說,恐怕是邪王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