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心中腹誹,手底下卻一點都不慢,從房頂上一躍而起,長槍化虹,迅似閃電,恍如雷神天降一般,帶著驚天氣勢,一槍怒刺。
他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也知道來人要找的是誰的麻煩,更知道由於自己的身份,他絕不會傷及自己的性命,是以這一槍,全無保留,不留半分餘地。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將來人攔下一時片刻的信心。
果然,仿佛是刺入水麵的微滯感從槍尖傳來,每進一分,滯感成倍增加,最後隻覺得自己仿佛奮力舉著被魚膠粘住的千金大錘揮舞,感覺難受之極。
待得渾身一鬆時,已經跌坐在了地上,麵前空空如也。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憋屈過,糊裏糊塗的給人擊倒,卻連來人的模樣都沒有看清。
隻得苦笑一聲:“小魚你自求多福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寇仲搶了進來,看見跌坐在地的突利,訝然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汗為何坐在地上?”
突利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搖了搖頭,問道:“你們兩個打贏了沒有?”
寇仲正要說話,徐子陵隨後進門,看了一圈,訝然道:“小魚呢?”
突利苦笑著扶著槍站起來:“跑了。”
“跑了?為什麼?”
“似乎是……”突利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有個好像是寧道奇的家夥,想要抓他去當道士……”
寇仲駭然驚呼:“寧道奇?!”
徐子陵皺眉道:“哪邊?”
突利順手一指,道:“小魚似乎是朝那邊……嘿,等我一下!”眼前哪裏還有人影?
片刻之後,寇仲徐子陵站在天津橋頂,相視苦笑。
寇仲頹然道:“這年頭是怎麼了,和尚道士都滿大街抓人入夥了嗎?小魚又怎麼招惹上寧道奇了?他們怎麼看都扯不上關係吧?”
他的問題徐子陵如何能答得上來,寇仲也沒指望他的回答,泄氣道:“之前還說要去和尚廟探我們,現在倒好了,變成我們去道士觀裏探他了!唉,子陵知道寧道奇是哪個廟裏的道士嗎?”
徐子陵看著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落的雪花,默然無語。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正如他從邪帝廟下來時,樹下隻剩了斑斑血跡,正如在洛陽他重返林中時,地上隻剩了一件紅衣,這一次,更是什麼都沒留下……
每一次,不管是相遇也好,離別也罷,都那麼讓人猝不及防……
一時間,悵然若失。
寇仲心中也不好受,猛的一拍橋欄,震的橋欄上積雪簌簌而下,怒道:“他娘的,我怎的都要把小魚兒搶回來!就是寧道奇又怎麼樣?我們揚州雙龍怕過誰來?”
想起初見麵時便贈給他的價值連城的地圖,語聲中帶上了幾分幹澀,道:“從娘死了以後,還從來沒有人毫無目的對我們這麼好過……那一套身法和輕功,就是寧道奇拿去了也要當成壓箱底的絕學,就能這麼傾囊相授……寧道奇要是敢對他怎麼樣,老子就鏟平了全天下的道觀!”
他激憤之下,說話顛三倒四,徐子陵恍如未聞,靜靜低頭看著橋下,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灑下洛水,瞬間融入其中,浩浩蕩蕩奔流而去,半晌後忽然開口,緩緩道:“仲少,關中取寶之後,我會全力助你成就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