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一望無盡暝晝。
石台殘鍾之上,傳滌出陣陣宛如低沉的吼笑。
從聲音來判斷,發出笑聲的生物,已然是生氣極了。
困住它的枷鎖,正不停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但那一柄巨劍,綻放出來的光輝,宛如萬座高山,把它給死死的桎梏在原地。
“你不害怕嗎?一旦它真能掙脫束縛,相信一定會給你最致命的一擊。”張子漫說道。
張子漫對於各種賞金任務都有一種病態的迷戀,並非是她極度缺錢,長久的接取任務能夠獲取的賞金,差不多讓她能找一個好地方住下,讓自己的後半生衣食無憂了,不過她仍是癡迷穿梭在各種危險的場合之中,在追尋新鮮的事和物。
張子漫回想起,初次接到學院分派給她這一個任務,第一次需要跟著上一任的人一起而來,也算是一種交接,而那晚的場景也亦如今晚。
當她看到那頭被困在殘鍾中的生物,端坐在殿宇的石頭王座上,她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雖然在這之前,張子漫就接觸到不少有關於它的信息,自以為把一切都掌控得清楚,而她也本以為,但凡惡魔,必定都是令人生畏而醜陋的生物,長得奇形怪狀,甚至是和外邊防線上的妖獸沒有太大的差別。
她卻怎麼也想不到,這所謂的惡魔,竟會是如此的威嚴,甚至是每一寸地方,都像是被老天爺給精心的雕琢過,肌膚更是比所謂的鑽石還要耀眼,一切的形態在其麵前,宛如會產生一種慚愧感,與其說是惡魔,更不如說像是一尊天神。
當那一柄星辰巨劍散發著光輝之時,這一頭沉睡的惡魔,的確會讓人有一種瞠目結舌之感,也確實沒讓張子漫失望。
那一柄懸在它頭頂的星輝巨劍,仿佛才是它該手握的武器,它背後的臂膀也應該,長滿如鸕鶿一般的羽翼,或者是黑如瑪瑙,光滑潔亮的黑天鵝絨毛。
你能想象得到,當雲洞斜下天光,籠罩在它身軀四周,並且產生美若夢幻的煙雲,而它持劍傲立於蒼穹之上的神態。
那時張子漫認為,世間羽翼的存在,隻是為了收集星輝,而它們,做到了至極。
“我怕他幹嘛?”陳塵如實的回道。
張子漫聞言看著陳塵,她一路上,從沒有在自己這小弟的身上,看到如此堅決的神態,她也是頭一次,在這個地方,不管是誰,但凡是看見或者是提及的人,從沒有人有一個能跟陳塵透著這般的毋庸置疑神色。
就宛如是兩位劍豪相遇,夙敵的最終之戰即將發生。
張子漫好奇地端詳陳塵,臉上浮現笑容笑道:“你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陳塵靦腆笑著回應:“也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有的時候不能膽怯,因為你一旦膽怯,就會影響到很多人和事。”
張子漫扁了扁嘴又說道:“說得你好像很有影響力似的。”
陳塵撓著頭不再言語,仿佛被戳穿內心,站在原地憨憨傻笑,卻在心頭驚呼好險,差一點就說漏嘴了。
“算了,我還是加固封印要緊,免得這家夥真的發狂,你在這裏等我吧。”張子漫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太在意陳塵的言辭,主要是被他之前的言行給震撼到了。
老鸕鶿看起來若有所思,也難得的一次,沒有打擾和諷刺陳塵。
成年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都要被嚇得雙股膽顫吧,而一個看起來不滿十六的少年,卻敢發出那一種言論,實在令他覺得匪夷所思,難道真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老鸕鶿不和陳塵交談,張子漫又走向了階梯,親自去封印去了。
忽然間,陳塵又看到了那家夥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他的身軀。
但他這一次挺起了胸膛,同時安靜了下來,似乎是那一柄懸著的巨劍,讓它冷靜了。
“小心,不要被他的言語給迷惑了心智。”老鸕鶿難得善意的提醒。
陳塵一怔。
果然,他又聽到了那家夥的笑聲。
此刻,這一頭生物,仿佛把外人都當成了空氣,它那一雙,金色的眼瞳,就像是在玻璃燈罩裏燃燒的焰火。
“你若走到吾的麵前,吾認你為主。”
老鸕鶿頭一回瞪大了它那一雙迷糊的雙眼。
這一頭生物的嘴角,掛著一抹和之前一樣的笑意,在和陳塵對視。
“你是在害怕嘛,你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瞧瞧,你剛才的勇氣都跑到哪去了?假如我們都是同類,你覺得你是榮幸,還是悲哀?他們認為我是惡魔,而愚蠢人們卻永遠分不清,誰才是朋友,誰才是敵人,殊不知,真正的惡魔早已混入他們其中,而他們始終沾沾自喜。我想你的人生一定很孤獨吧,因為隻有吾,才真正懂得這是什麼滋味,是吾那永遠的仁慈放過了你,不然你下一刻,就會品嚐如我一般的孤寂。”